顾秋兰没说话，雇了车离开了。

离开家许久，忽然车儿被堵在了街上，前进不得。

顾秋兰掀起帘子一看，只见前方拥拥挤挤，人头攒动，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车夫下了车去看情况，好半天才回来，感慨道：“好家伙，抄家了！”

顾秋兰一惊：“哪家被抄了？”

车夫道：“听说是安国公府，除了年纪太大的那个老夫人没动，其他男女都给抓起来了，说是要砍头一些，丢大牢里去一些。这是怎么说的，他们家前些时还大摆寿宴呢，怎么就忽然这样！”

顾秋兰见车动弹不得，剩下的路在先前在乡下走惯了路的她看来不算太远，便付了车钱下车。

在经过安国公府大门口时，她随意扫了里头一眼，不自觉顿住了步子。

说不清眼前的场景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顾秋兰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挪不动目光。

华丽阔敞的宅院被砸得七零八落，花木被践踏，门匾歪斜掉落一半，处处是哀嚎哭泣，官差们凶神恶煞，男子们被锁了一地，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妇人们有被锁的，也有没被锁的，一个个云鬓蓬乱妆容惨淡，像是从高高的云端骤然跌落下来。

尤其是其中一个看起来精明高贵的妇人，身上穿戴勉强可见先前的华贵雍容，此刻也变成了失魂落魄又外厉内荏的市井泼妇，不住地呵斥着些她听不懂的话，举起手挥舞，宛如疯了一般。

顾秋兰呆住了。

她仿佛看到一个极其精美昂贵的珠玉花瓶，在她的面前轰然碎裂的一瞬。

旁人一边看热闹，一边感慨。

“这府里不是一直兴头得很吗，怎么说抄就抄？”

“听说是因为私仇派人把宫里头的一个大人给行刺了，好大的胆子啊！”

“那不能吧，他们家一直体体面面的，会做这样的事？”

“谁知道呢，反正抄家这种事，谁也说不清。”

第二百五十章 痛楚

顾秋兰皱了皱眉，低头走开。

来到楚府时，恰好遇到顾锦年刚起来。如今姑侄二人亲密，就不讲那些虚礼了，直接把她叫到里头卧房中坐着。

顾秋兰才走到外间，便被馥郁的芬芳熏香和那些美丽摆设弄得有些飘飘然，待进入内间看到九姑穿着寝衣，丫鬟们给她梳洗打扮，更是连手都不知往哪里摆，眼睛也不知往哪里看。

“你先坐，她们手脚麻利，很快就好。”顾锦年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着道。

顾秋兰答应了，四下看看，拣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静静看着她九姑梳妆。

也是此时她方才注意到，自己九姑头发披下来的时候这般浓密乌黑，像是一大捧墨色的缎子，在光线的折射下隐隐闪动着莹润的光。

这要何等的养尊处优，才能养出这么一头好头发。

不说次次清洗时的麻烦，只说平时的养护也是不小的工夫，若是没人帮手很难顾得周到。

而且还要有时间和兴致才是。若是和她母亲那样每天慌慌张张到处奔跑，弄得眉眼乌黑的，哪有这心情。

她原先在家里时也是这样，梳好头便用头巾紧紧包裹起来，这样便可少吃些灰土，多隔一些时日洗。在人愁着衣食的时候，是没心思去打扮收拾的。

顾锦年梳洗完毕，拉着顾秋兰到了外间榻上坐了，也不问她有没有吃过饭，便叫人多传一份来。

待饭菜上了榻桌，顾锦年又不断往她碗中布菜，几乎要堆起来。

顾秋兰腼腆道：“这么些菜够了，九姑不用再夹给我了。”

顾锦年笑：“你正是长个头的年龄，多吃些肉身子骨才结实，人也长得更精神。”

顾秋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