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勉强抬头，定定看向他的脸。

此时周遭只有如水的月光，还有跑动挥舞的火把，光线忽明忽暗，朦胧摇晃。

因为角度的问题，许衍之的脸恰好一半在光中，一半在影中。

恍惚间顾锦年似乎觉得是有两个许衍之：一个担心她的安危，心慌意乱；另一个漠然理智，冷酷无情。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一行人回到许府，许老太太不但没有安抚受惊的儿媳，反而借此发作，刁难羞辱。

“没事去什么梅若寺，今天出了这样的乱子，咱们许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顾锦年还没来得及说话，许衍之已是挡在了她的面前。

“母亲，这事怎能怪年儿？花朝节女子出去上香名正言顺，年儿还带着这么多奴仆跟从，选的也是清净厢房，无论如何都挑不出错来。”

许老太太越发生气了：“就是你一直偏帮她，才把她惯得这等轻狂！外头人哪管这些，一听说女人沾惹了乱子，什么样的腌臜话都说得出口！她不要脸，你也不要吗？”

第一十章 夜明珠

如果是以前的顾锦年，听到这话早就泪如雨下，羞愧交加了。

可如今的她，只是平静淡漠地笑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女人一旦不再心怀期待，什么样难听的话都伤不到她，只会觉得不痛不痒，甚至还有点可笑。

顾锦年的模样越发激怒了许老太太。

她拿出了杀手锏：“你看看她，一点都不知羞耻，居然还在笑！老.二，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娶那种人家的女儿，这样的媳妇留在家里只会败坏门风！赶紧送回她娘家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许老太太没把话说死，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许衍之跪了下来：“母亲息怒，年儿她只是被吓坏了，并不是有心轻看母亲。”

他拉了拉顾锦年的袖子，低声道：“快跪下，求老太太原谅。”

顾锦年将自己的袖子从许衍之手中抽回，慢慢道：“我嫁过来三年，来时这府里怎样，如今又怎样？你们不念我的好，反而一直瞧不起我的出身，一再给我添堵，我也受够了。”

“既然如此，不如一封休书把我给休了，让二老爷再娶个高门大户的贵女吧，省得叫我这样的商户之女玷污了许府的门楣。”

说完，顾锦年转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许老太太。

许老太太愣住半天，反应过来后直跳脚。

“老.二，你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我们开恩娶她进来，她不知感激，反还结仇了？”

许衍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顾锦年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顾锦年回房后，回想起那对母子的一唱一和，不禁冷笑连连。

她并没有打算现在就离开许府。曾经的仇不报，就这么走了，未免过于便宜他们。

之所以说刚才那番话，是因为她知道，许府暂时不敢休她。

如今许府的周转都是她一己之力承担，虽然她赚得多，可许府的那些吸血虫们花的也多，只能说是勉强收支平衡。

倘若把她休了，这府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比以前更惨，毕竟胃口被撑大了。

即便对方厚颜无耻霸占了她所有的铺子，也只能杀鸡取卵拿现钱，没办法长期进项。

这群酒囊饭袋哪一个是懂得做生意的？眼下顾锦年手里的铺子还有娘家人那边的关照，他们尚且能弄得一团糟，连假账都平不了。

若真叫他们自己经营，别说赚钱享福了，绝对会赔个精光。

正如顾锦年所料，许老太太除了叫骂一番发泄怒气外，并不敢真的叫自己儿子休了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