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书呢?”安文玉问,“我有段时间没看到你念书了,这样不行啊,会生疏的啦。”
老何家是被抄了,但是被抄走的都是值钱的东西。
书在这个年代不值钱,没人要。
于是那些人体贴地留给了他们,说怕他们孤儿寡母砍不动柴,不如留着烧火。
何在洲把那些书从床底翻出来。
安文玉兴致勃勃地和他一起翻着。
“这些都是小学的课本,我都教过你了,你会了吧。”她细声细语。
“会了。”何在洲说。
安文玉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失落:“你的那个英语大词典呢。”
那样危险的东西,他当然早早就把它处理了。
何在洲抬了下眼:“应该就在家里吧,我明天好好找找。”
安文玉怏怏地“哦”了一声,选出来一本诗集,递给何在洲:“你读给妈妈听吧。”
少年清冽的声音很快在破败的土胚房里回荡。
安文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听着那几首反反复复的诗歌。
日落了,看不清书上的字,好在何在洲把这些诗歌默记在心中了。
月升了,屋门倏忽被敲响。
传来的男人声音很熟悉,是他的爸爸,何春强。
安文玉一下子像濒死的鱼一样崩紧了身子。
何春强把背着的蛇皮口袋卸下来,小心翼翼放在门口。他有些局促地整理自己的衣领裤腰,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好在没什么泥泞,他刚松一口气,就看到门被打开了。
“小洲……”
他堆起来满面的笑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足以刺破他耳膜的“滚”!
伴随着这声“滚”的,是“哗啦”一盆水,对着何春强迎面泼来,何春强不避不闪,猝不及防被浇成了一只落汤鸡。
何春强的表情狰狞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张温和的脸:“文玉……”
安文玉浑身颤抖着跑回了里屋,“咕咚”一声倒在了床上。
何春强沉默了片刻,要进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