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动老式电话的转盘,给夏梦宛的医院拨去电话。

“叮”电话接通后。

接线员机械的声音响起:“您要转接的号码不存在,请确认后再拨。”

沈卓旭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踢了桌子。

这明明是夏梦宛的医院内线号码,怎么会不存在?

沈卓旭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正要给副官打电话,医院副院长却先一步打了过来。

沈卓旭松了松军装领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峻:“梦宛在手术?让她结束后回我电话。”

电话那头的副院长却支支吾吾:“少帅,不是您亲自签字批准夏院长离开战地医院的吗?她昨天就离开上海滩了。”

沈卓旭握电话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我什么时候签过这种文件?”

副院长声音发颤,“三天前您派人送来的手令,还附了您的私章。”

“夏医生临走时把您的照片都烧了,说,说从此与沈家再无瓜葛。”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沈卓旭死死攥着听筒,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

不可能。

夏梦宛那么爱他,怎么会突然离开?

沈卓旭突然想起夏梦宛说的那间房,从口袋摸出那枚铜钥匙。

“定是她在闹脾气。”

他的喉结滚动着自我安慰。

可掌心渗出的冷汗却骗不了人。

“咔嗒”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来,落在正对门的照片墙上,也照在沈卓旭惨白的脸上。

曾经挂满两人合照的相框,此刻全换成了他与柳如烟的私密照。

柳如烟的贴身衣物,还有他的日记本,日记本夹层里夹着柳如烟的私密照。

沈卓旭双目赤红,机械地向前迈步。

桌上摆着两张泛黄的信纸,一张是战地医院的辞职证明;另一张是离婚证。

离婚证旁摆着他去年在香港定制的玉镯。

他抓起那只冰凉的玉镯,寒意顺着指尖直窜进心窝。

沈卓旭大步走向停在巷口的军车。

对司机厉声道:“去查!夏梦宛到底去哪了!”

“翻遍整个上海滩,也要把夏梦宛给我带回来!”

跟了他多年的副官被这森冷的语气震住,硬着头皮劝道:“少帅,夫人已经注销了医师执照,连身份档案都撤了,现在去找……恐怕难如登天。”

“您还是先冷静下来,再从长计议吧。”

冷静?

夏梦宛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怎么能冷静?

管家战战兢兢捧着电报上前:“少帅,南京来的加急电报,夏小姐以‘路之舟’的笔名,在《申报》头版登了揭露您克扣军饷、私运烟土的文章,现在全城报社都在转载发表。”

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声,远远飘进一句“沈府丑闻大揭秘”。

“不可能!”

沈卓旭的怒吼惊得檐下白鸽扑棱棱四散飞去。

三十分钟后,沈卓旭驱车策马冲进司令部办公区。

平日里见他就弯腰行礼的副官们,此刻正围在布告栏前窃窃私语。

“都说少帅和夏医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另一个嗤笑出声:“辞职手续至少要盖七道章,少帅但凡多去趟医院,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

“什么天造地设,我看啊,那些恩爱都是装出来的!”

沈卓旭僵在回廊下,脚步猛地顿住。

原来这整整七日,他忙着给柳如烟置办首饰、包下百乐门的头牌厢房,却没发现夏梦宛早已打算离开他了。

◇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