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深想那眼神的意思,夏梦宛已经转身走了。

街头舆论风向,从痛骂柳如烟转眼变成了讨伐夏梦宛。

“堕胎三次?夏梦宛当自己是窑子里的姑娘?老子以后再也不找她治伤!”

“沈少帅这样的英雄人物,竟娶了这等浪荡女子。”

“求少帅赶紧休了她,柳小姐才配得上少帅府的门楣。”

谣言越传越邪乎,到晌午已经变成夏梦宛用军医身份走私鸦片,逼死军人抢占军功。

昔日报刊访谈被翻出来重读。

一句“为精进医术常彻夜苦读。”

也被曲解成“彻夜作陪。”

更有泼皮无赖在茶馆拍桌子,声称花十块大洋睡过她,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到一天工夫,夏梦宛从人人称道的“夏观音”变成了过街老鼠。

医院门口挤满抗议民众,谩骂声不绝于耳。

护士长急得直跺脚:“夏院长,您再去跟少帅求求情!”

“您救过那么多军官的命,他咋能这么狠心,拿您这督军府少夫人给歌女当靶子?!”

夏梦宛恍若未闻。

表彰大会授勋仪式前,夏梦宛仍像从前那样立在沈卓旭跟前,替他整理军装领口。

只是动作间,少了往日的亲昵。

沈卓旭低头看她:“如烟有了身子,受不得半点惊吓。”

“你向来大度,那些流言就先别澄清了,等她胎象稳了再说。”

听到“有身子”三个字,夏梦宛委屈翻涌的几乎要破喉而出。

原来他晓得孕妇受不了惊吓。

可在她小产那天,他却眼睁睁看着她疼到晕厥,连句软话都没有。

爱与不爱,原来真的分得这么清。

他们十年的情分,还有没了的那个孩子,终究抵不过柳如烟一句“有身子”。

见夏梦宛不吭声,沈卓旭莫名烦躁:“授勋后想去哪里散心?杭州西湖?还是青岛海滨?”

他曾经许诺,等她获得医师勋章,就带她去城隍庙吃汤包,再去夫子庙看灯。

那是比成亲纪念日还重要的约定。

再抬头时,夏梦宛已换上惯常的温婉笑靥:“少帅定夺就好。”

只要没有沈卓旭,哪儿都成。

沈卓旭自己都没察觉,听见这话时,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那个事事顺着他的夏梦宛。

表彰大会授勋大典现场。

夏梦宛坐在席下,看着熟悉的场景重现。

连沈卓旭握着她手的力度都分毫不差。

只是本该配她医袍的金丝穗带,系在了柳如烟腰间,从前总披在她肩头的披风,此刻盖在了柳如烟背上。

夏梦宛抽回手,迎上沈卓旭困惑的目光:“梦宛,怎么了?”

她从旗袍内袋摸出钥匙,亲手塞进他掌心。

“大典散了之后,记得去那间房间。”

沈卓旭将钥匙收进怀表链,再度去握她的手:“等会儿咱俩一道去瞧。”

司仪捧着烫金诏书,笑眼弯弯地看向两人的方向。

“......特授予战地救护特殊贡献勋章,表彰夏梦宛医师救死扶伤的功绩。”

夏梦宛起身,踩着红毯一步步走向高台。

双手接过银质奖章,摩挲着勋章良久才开口。

“多谢诸位抬爱,让我的从医之路有了圆满的终章。”

“从今日起,我将卸下医职,永别手术台。”

第十章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沈卓旭猛地站起,隔着人群与夏梦宛四目相对。

她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