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直接关柴房算了,天天跪在这,膈应谁呢。”

“......”

又尔低着头,不敢出声。

她想不在意,反正......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可这些话还是一句句钻进耳朵里,连着她的骨头,一块冷透了。

跪得久了,血气下沉,腿已经快没了知觉,就在又尔几乎要支撑不住时,耳边传来阵清浅的脚步声。

雪地被踩开。

又尔听见雪地里那双靴子的声音时,动了动僵着的脖颈,抬了头。

视野里先落下的是一片雪白的衣袍,再往上,锦缎覆着白玉般的皮肉,衬得来人身形清瘦高挑,仿佛一具剥了皮的瓷人。

商厌生得极瘦,身形修长,宽肩窄腰,身量在这群同龄少年里也鹤立鸡群,坤泽的骨相偏柔,偏生这位二少爷长得干净利落,唇角弯着,透着股狠意。

连怀中抱着手炉的那双手都瘦长苍白,指尖粉艳,血泡着似的的。

少年一副极为好看的皮囊,却不显柔,反倒像剜了人的魂魄来雕的,生了双凉薄的眼眸。

那眼尾轻轻勾着,漆黑阴影里藏着点猩红,盯着人的时候,像盯着一只待宰的畜生。

又尔抿了抿唇,没收起的狐耳无声地贴紧发间。

这人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活物。

活像是天光下雕琢的一块冷玉。

可又尔看着,只觉心里生寒。

这少爷厌恶她,生得再好看,在她眼里,也是个活阎王。

她有一瞬恍惚,仿佛自己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截剥了皮,洗净血的白骨,披着人皮走在雪里。

商厌低头看又尔,眸底浮了些兴致,那点笑意藏在嘴角。

猫逗着耗子玩,商厌慢慢地开口:“又尔,累吗。”

嘴里吐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难听。

又尔知道这阎王爷想听什么答案,仰着头看他,唇角弯起,声音温顺:“不累。”

“是我没规矩,该被少爷罚。”

她知道,只要她笑着应下,商厌便会很快觉得没意思。

他觉得没意思,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少爷果真沉默了。

但又尔看见,商厌低头看着她的冷冽双眸中,浮现的情绪,似是不耐,又似乎是隐隐的愠怒。

商厌生气了。

狐狸心底有些茫然,她不明白,商厌为什么又生气了。

但她懒得想。

反正这人一向如此。

总是生气,好生无聊。

商厌看着她,开口:“狐狸,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又尔眼角弯弯,乖巧地回答:“中庸。”

“然后呢?”

然后,廊下又起哄起来。

“二爷今日气色不错,怎么不动手啊?”

“上回不是还踢这笨狐狸一脚?”

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又尔抖了抖尾巴,仰着的头不自觉地低下去,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狐狸嗫嚅着张了张嘴:“少爷,我”

“先生到了”又尔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院外的声音。

四下瞬时寂寥。

围着看笑话的少男少女们均收了声,纷纷站直了身子,头一个接一个半垂下,不再开口。

院门大开,仆从鱼贯而入,弓着身站在两侧。

廊下雪色一线,远远走来一道身影。

又尔没忍住,悄悄抬头看了眼。

白衣如月的青年。

衣袍素净,袖口处绣着极淡的云纹,天地肃杀的寒风吹不过他的衣摆,满身清冷。

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