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疏学浅……”皇帝笑一下,“你谦虚了。”
“谁不知道如今的裴侍郎既是寒门学子?之望,亦是朝堂众多官员钦佩之人,怎么会才疏学浅呢?”
裴清没说?话。
皇帝看?着他,敛了笑容:“之前你曾向朕辞官,态度那般坚决,为何如今两年?过?去了,你却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皇帝直接说?:“可是因为之前觉得朕待你不公,所以你才想要以辞官的方式来威胁朕,而如今你同时任门下户部两个地方的侍郎,觉得志得意?满了且地位也高了,所以也就?不辞官了?”
裴清掀起眼帘看?过?去,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波动,但皇帝看?着却隐约觉得他叹了一气。
裴清:“陛下是君,陛下若是觉得臣能?力不足、不堪大任,或者其他陛下以为的原因,只要陛下要求,臣依旧愿意?辞去官职。”
说?完,殿中一片沉默,皇帝一动不动地看?着裴清,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
血沫四溅,吓得在远处站着的宫人全部赶过?来侍候。
皇帝喝了水,简单地擦拭了一下,又抬手遣了宫人下去。
他复而看?向一旁的裴清。
因刚才他咳嗽的缘故,裴清为了方便宫人侍候就?先站到了一旁,而如今见他这样立身垂眸站着,皇帝也没再叫他坐过?来。
皇帝只说?:“你知道朕这病根是如何落下的吗?”
他自顾自道:“是先帝,那时他总让朕帮他试药,那些药药性峻猛,对患病之人会有疗用,但是对于无对应症状的人就?可以说?是毒药。”
“朕就?是因为喝了太多那些药,伤了肺腑,所以怎么调养都调养不好?了,甚至太医都说?朕很难长寿。”
“朕一向知道他们那些人的话不会说?满,所以他们说?的很难就?可以说?是绝对了,而他们那个样子?,莫说?是长寿,恐怕就?是寻常人的寿命,朕也达不到。”
皇帝眼眶微红,颇有些落寞道:“所以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了么?”
先帝登基时当今皇帝虽年?幼,但他也切实地经历过?皇权旁落的时期,知道权臣做大的后?果。
皇帝如今虽正值盛年?有手段去压制群臣,但太子?还小,他担心的从不是有人在他执政的时期做大,而是他注定早逝,他不想太子?登基之后?再重蹈先帝的覆辙。
这也是他对裴清态度矛盾的最根本?的所在。
他问:“你怪朕么?”
裴清抬眸。
过?了片刻,裴清才答道:“陛下所做的一切自有陛下的考量,臣不敢妄议。”
听?他说?出这回答,皇帝都不禁自嘲一笑。
怪他么?这个话以皇帝的口吻说?出来似乎没有意?义。
可是就?算真要怪,又是从哪儿开始怪起呢?是从他入狱那次开始还是从杭州那次开始?
他们两个之间没有说?过?当初河北道的事情,二人心照不宣,也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所以都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就?留着那层窗户纸,给双方一点台阶。
不过?今日皇帝召裴清进宫也不是为了扯旧帐,而是他真有事情想要交与裴清做。
皇帝深知世家是靠不住的,若是一个王朝只凭世家存活那么最后?必然?也会亡于世家。
裴清如今虽声望高,但寒门确实也只有他一人出了头,皇帝广招寒士不过?才几年?,几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够人成长起来,所以他得保证以后?朝堂上还能?有与世家相抗衡的势力。
他的遗诏上拟了几个托孤大臣,裴清也在里面,而除了裴清之外,其余的所有相公无不出自世家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