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摸着碗壁，分明感不到半分温热，但?他也没拆穿，对林舒窈笑道：“药就是得趁热喝，不过?现在已经凉了，朕喂你喝吧。”

林舒窈撇过?头：“不用。”

她忙又补充：“不用麻烦陛下，等?一下臣女自己喝就行了。”

皇帝却坚持着：“朕听婢女说，你眼睛又不好了，还是朕帮你吧。”

说着，他将勺子?和碗递到林舒窈面前，林舒窈的头却更偏了几分。

皇帝垂眸，敛了笑容，他将手收了回?来，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朕没有让江南的折冲府出兵支援他？”

见林舒窈不说话，皇帝继续道：“可朕解释过?，朕只?是想让……”

林舒窈打断：“陛下所想不必说与臣女听。”

皇帝苦笑一下：“你就是在怨朕，但?朕是皇帝，朕就必须要为大局考虑。”

林舒窈没说话，他叹息一声。

皇帝垂眸，看向手中端着碗，开始漫不经心地搅起药。

他缓缓开口道：“朕想过?了，裴……裴大哥忠心为国，以身殉职，当为天下臣民之表率，朕为他拟了个谥号。”

林舒窈瞳目一闪。

“文?正。你以为如何？”

谥号……

林舒窈立马红了眼眶，泪水一下漫出。

她终于回?头望向了皇帝，可她眼神却满是不可置信，她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得这么绝。

裴清如今下落不明，就算他真的死了，也是尸骨未寒，然而皇帝竟就要在这时候给他安谥号了，就要向世人?宣布他死了。

文?正，多好的谥号啊，是历代文?臣能?得到的最高标准的谥号，皇帝现下倒是慷慨了，而林舒窈却还更要因此替裴清向他谢恩。

林舒窈此时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恶心，将帝王心术玩到极致的恶心。

皇帝此刻也看着林舒窈，她分明因为眼睛不好而显得双目无神，可他却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憎恶，那?种想把他心剜开却又想远离他的寒意。

他先说道：“文?正，是朕能给裴大哥最高的身后殊荣，除此以外，朕还会?追封他为少师，以三孤之礼送他最后一程，朕会让天下百姓和后世人都知道，他是我大晋永隆一朝的肱骨之臣，他一定会?流芳百世，受万民敬仰的。”

林舒窈终忍不住：“陛下是觉得他会在意这些么？还是觉得我会?在意这些？陛下如今做这些又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可他已经死了！”

皇帝脾气也再压不住。

“你还想让朕怎样？让他死而复生吗？”

林舒窈不想和他说话，他是皇帝，她又不能?拿他怎样，她只?是替裴清以前不值。

她侧过?身睡下：“臣女累了，还请陛下恩准，让臣女歇息吧。”

皇帝捏紧碗壁，啪的一下把碗砸到床边的小?几上，药汤溅了一手。

他站起来：“你就这样躺着吧，朕倒要看看你能?躺多久！”

他起身快步到门?口却停下，又不甘的，转身面向床榻上喊：“难道朕想他死么？”

“就差几天！就差几天州兵就到了！谁能?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谁能?希望是这样的结果？朕现在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做？！”

床榻上的人?没有回?应。

皇帝呼吸颤抖着，他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又都说不出口，终是愤而转身，拂袖而去。

他从来都没想让裴清死，可是现在距离裴清落水已经一个月了，那?时洪水又还未退，卷入那?样的洪流自然是凶多吉少，那?么多的人?都以为裴清死了，他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裴清为什么死？因为皇帝没有第一时间?派府兵？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