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一把推开他,只是抱着我哽咽。
我听见她反反复复说对不起。
对不起,阿丽,对不起。
5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小满要住最贵的医院用最好的药、爸爸酒后把人打伤了要赔钱、后妈被传销骗了血本无归……
我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但最后问陆舟借钱的人是我。
再也没人跟我说对不起,也没人再说要还钱。
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
明明我的脖颈上空无一物。
不像小满的脖子上挂着后妈求来的玉菩萨。
可我的头颅却越来越重。
重到无法在陆舟面前抬起头。
而他全然不知。
6
几年过去了,我们从稚童长成少年。
文具盒里的水笔、脚上的鞋子、课后请的什么档次的家教,渐渐把人划分出三六九等。
但陆舟始终把我当成最亲近的人。
他当然也有困惑。
困惑于我为什么常常走神,又为什么要躲着他。
他只是觉得可能给我的钱不够多,导致我爸爸和后妈又对我百般苛责甚至是虐待。
于是在高三的某个午后。
陆舟背着一书包的钱,来我家找我。
爸爸和后妈当然是十分欣喜,热情邀请他进来坐坐。
我却堵着门,死活不肯让他进来。
陆舟迷茫地看着我的眼睛。
「阿丽,你怎么了?」
那是我第一次对他说重话。
我让他滚。
我说他恶心。
我说永远不想再跟他做朋友。
陆舟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爸爸气得要拿扫帚打我。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女,竟敢这样跟财神爷说话?!
简直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扫帚划破气流,朝我脸上打来。
陆舟一把将我揽到怀里,结结实实地替我挨了好几下。
他的怀抱好温暖,近乎炙热。
像我握不住也拿不起的盛夏。
夏天太灿烂了。
我这样该死的人,怎么能让夏天跟我一起腐烂?
7
身后,陆舟还在匆忙为我辩解。
「不要打她,肯定是我做错了事。这里,这里是二十万,快高考了,你们给阿丽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爸爸和后妈顿时两眼放光,抱着装满钱的书包假客气:「哎呀,这可怎么好意思啊……」
少年已经走下楼道,随意地摆摆手:「记得给阿丽多做点排骨,体检的时候护士说她太瘦了,都快营养不良了。」
那句话彻底将我引爆。
我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推开爸爸,再一把抢过书包,从楼道窗户上用力扔下去。
「你给我听好了,我其实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朋友,你只不过是我的提款机,冤大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