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侍从小春掀起珠帘,起身搀住方钧行坐下。
见方钧行不语,小春又拿过暖炉递到他手心:“公主待驸马真是极好,这马车真真是一丝风都透不进。”
是啊,昭华公主庄洛雪爱夫如命,人尽皆知。
方钧行曾在太学念书时。
她知晓他怕冷,便用千金从异域换回这暖沉木,亲手替他打造了这辆冬暖夏凉的马车。
便是如此,方钧行也不曾动心。
只因他谨记阿爹的话,所以他守着真心从未交付。
哪怕庄洛雪多次放下公主身段来委身下嫁。
他也只是坚定道:“钧行宁娶寒门妻,也绝不入赘高门。”
他只是庶民之子,庄洛雪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
当初陛下赐婚她与丞相之子。
她直接在朝堂上忤逆圣意:“儿臣有心仪的男子,不愿委屈了他,更不愿耽误别的男子的一生。”
那日,天子动怒,庄洛雪被关禁闭,绝食三天,没了半条命仍不肯答应。
离开京城那天,她望向皇城方向,遗憾仿若碾碎了日光。
转头却将他最爱的糕点送上:“孤宁舍荣华,也不愿舍阿行。”
情深至此,方钧行是块铁,也被她的深情厚爱融化,于是他将阿爹的忠告抛之脑后,坚定走向了她。
成婚那天,方钧行跟她说:“若公主有一日辜负了我,我便彻底消失,上黄泉下碧落都让你寻不到。”
信佛的庄洛雪立刻带他去佛前起誓:“若负阿行,我庄洛雪不得好死,永世不能为人!”
婚后五年,庄洛雪一直无孕。
庄洛雪直接对外宣称:“本公主有隐疾,承蒙阿行不嫌。”
方钧行的思绪尚未收回,车马已经到了庄洛雪安置面首的西城府邸。
喊停了马夫,方钧行掀起珠帘子往里看。
烛火摇曳,油纸窗柩上倒出两道人影。
男人掐着女人的腰肢,压在窗边,用力往前撞,一下又一下。
婴儿的啼哭阵阵,也没能扰了他们的兴致。
方钧行没有离开,保持看戏的姿势静静地听着,看着。
直到女人一声闷哼,云收雨霁。
身旁的侍从冗长叹了口气,宽慰他。
“像公主这般深情的女子举世无双,那面首到死也不能见光,驸马何须这般作践自己?”
狂风骤卷,吹得窗外树枝猛地摇晃。
方钧行不发一言,攥紧脖前吊坠,用力摁碎。
爹说,只要摁碎吊坠,等上十日后死去,就能去到阿爹的世界。
方钧行拢紧了手心,答非所问问小春:“小春,你相信吗?有这样一个世界人人平等,不必君为臣纲,不必为奴为婢的世界。”
“那个世界,是自由的。”
第2章
小春摇头不信:“驸马说笑了,这样的世界怎么会存在?更何况公主这么爱驸马,那是多少人几辈子也求不来的福气。”
“如果真有这样的世界,驸马定然也不忍心抛下公主。”
方钧行敛下发涩的眸,淡淡一笑看向正在房内整理衣襟的庄洛雪。
那样的世界,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看了。
他要回到阿爹身边。
让庄洛雪上黄泉下碧落,再也寻他不到。
吩咐车夫离开,方钧行才松开攥紧的拳。
吊坠的碎片刺进他的血肉,再伸开手已是一滩血迹。
鲜血淋漓,宛如他那颗被庄洛雪暗暗碾碎的心。
另一边,西厢府邸。
段铭宇已系好衣袍抱起了婴孩,他脸上燥红未退,轻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