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2)

以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身份。

李徵与朱衣想到了一处,他看着自己的舅舅,仿佛从未认识过他,“朕以为他当时没有太严重的伤,所以才能起来,才能离开,大夫说过的话,这么多年舅舅为何只字不提?”

卫琴罕见面容惭愧,他们比起那高风亮节的孩子,确实小人之极。

“昭宁,舅舅当时也是怕你知道内情心伤难过。毕竟欠了别人如此一份恩情,不是好受的事。”

人性自私,他承认自己心有偏袒。

李徵捂着心脏,眼前血茫茫一片,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温蓝想杀他。

章璎救了他。

他把豺狼放在身边,将恩人驱逐流放。

“寒水伤了下/身,往后是否能有子嗣都是问题。”

所以他才入了宫,做了李景身边没有下半身的一条狗。

当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与面如死灰的章璎重叠到一起,新君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登基这半年来,到底做了什么?

他亲手毁了幼年时候遇到的太阳。

他把人放在戚淮手中折磨,把人发落到周家,后来辗转落入王梓之手,又被马匪所劫生死不明,最后甚至在明堂之上公然袒护恶人,不肯给他一个公道。

他登基后与章璎只有寥寥两面之缘。

第一面掐着他的脖子质问温蓝的下落,第二面的时候言辞刻薄,“温蓝与你不同,他热情善良,你阴毒可怖,不要用你这种人的标准来看待他。”

如今想郁颜来倒真是一场笑话。

那时候的章璎在想什么?

是否后悔曾经为自己做过的一切,是否因他话中的侮辱而心涸如死?

曾经的谜团终于揭开,先帝为何突然死亡,仵作验尸的时候身体中检出大量砒霜,那三张突然出现的机关图,甚至第二次遇刺时早有准备的潼关太守,在所有故事的边沿,总有章璎出没的痕迹。这么多年他憎恨章璎将他贬入青盐寺饱受折磨,如今想来,中原武僧在他遇到刺客的第二年以青盐寺作为聚居之地,被发落青盐寺或许是为了保护他不受浮玉坊的追杀,而昭宁太子的贤明,也在青盐寺的那几年传遍大江南北。

一切都是章璎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他才能在琼林宴那一场审判中纵被千夫所指,依旧面不改色地说,“我面目俱在,五官端正,如何不敢分辨?”

那时候他们说,“你如今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确实算咎由自取,我辈无一不拍手称快。”

天下人恨他,却皆受他的恩惠而愚昧不知,反咬一口。琼林宴上桩桩件件的指责如今想来均是笑谈,正如章璎所说,无人因他而死,缘何治他的罪过?

满座皆苦主,无一知心人。

一道圣旨发下去,便将他放进了地狱里。

章璎成就了他。

他毁灭了章璎。

从章璎骑着小毛驴救下他的一刻起,便走向宿命一般的毁灭之路。

活泼好动的少年因一时的善意变成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沦为皇室的玩物,后来成为人人喊打的野狗。

他本应有光辉灿烂的人生,本应做光风霁月的侠客。

他知道的太晚,又失去他太早。

直到这个时候,无法言喻的悲切之感从胸臆之中顿生,如淘沙的大浪,剥开浓云般的愁烟。真相在悲剧的尽头缄默无言,窥探的人无一不粉骨碎身。李徵此生唯一一次感受到切骨之痛。

好像有人用刀锋穿透血肉,厮磨骨头,一寸寸地碾开,热血淋漓一地,他觉得冷,水牢的寒水包裹他,倒灌入口鼻咽喉,李徵大口大口地喘息,额头的青筋就要爆裂。

冷风拂过窗,淡淡的腥气散尽了,殿内的阴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