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2)

戚淮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章璎也不再是那个满腔正义的少年了。

"这些年我总是做梦,梦到过去的你,

我想拦住梦里伤害你的自己,却忽然醒来。”

他在梦里都无法救他。

往后啊,要好好活着,才能一起老去,花白头发。

章璎眨了眨眼,面颊滚落一滴泪。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的旧人都去了,只剩下一个戚寒舟不离不弃,他该牵起来他的手,还是各自奔赴前程.

但他们又哪里有什么前程可言?

戚淮若不能跟着他,耶律德让不会放心。

罢了。

他本无名无姓之人,回顾前生,幼时得到厚待,少时意气风发,一朝卷入惊天风云,从此沦为世人唾骂的阉人宦官,新帝登基,本抱以必死之心,谁知磨难在后,历经重重死劫,尔今天下落入异族手中,却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他与章荣海所有努力在大局的摧枯拉朽之下犹如蜉蝣撼树,现在想来倒是讽刺的很。

其实在见到耶律德让的时候,章璎内心便知道自己该放弃了。

但他始终不肯承认。

踌躇满志的往昔在记忆中早已模糊,小宴的死夺走他生机,阿姐的死还给他名字,这世上的人来来去去,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戚寒舟留在身边,戚淮为他身陷死地,多年情分又该如何回绝时至今日,他已不再纠结自己来自何处,因他已深知自己将要去往何方。无父无母又如何,被章荣海利用又如何?那些都过去了,人非昨日人,景是昨日景,沿途有人相伴自然是好,若无人相伴,他一人也能慢慢看遍大好河山。

人不自赎,无人可度之。

可笑这么多年,他竟才学会自度。

章璎抬头的时候,正看到戚淮一双漆黑眼眸看过来,他们互相在对方的瞳孔看到了自己年少的影子,风声飒飒,戏腔婉转,恍惚数十年时光漂浮而过,章璎的人生早已结束,章明礼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戚淮知道,章璎一直是个心软的人。

他从未见过比章璎更心软的人。

哪怕如今留在他身边只是因为同情和愧疚,他也甘之如饴。

他握住章璎的手,这一次章璎没有甩开。

章璎是他命中的劫,这世上除了章璎已无人能度他。

“我啊,这后半辈子,虽然已经无法像当年应承义父时候说的去赴汤蹈火,舍身取义,但到底无愧于心,往后也有面目见他章家人。”

戚淮接过他的话,“往后便只为自己而活吧。”

他知章璎被迫放弃理想的无奈与痛悔,也知他看似洒脱的言语下心中的落寞与萧瑟,但这个时候,他只能这样说。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万丈雄心,到最后十年挫磨,再浓烈的火,也要被冷雨浇透了。

但这冷雨总有停歇的一天。

既然已经熬过风霜刀剑,又怎会被冷雨阻碍步伐?

他们相视一笑,在风吹过来的这一刻终于读懂了对方。

“我未曾在绝境中救你已悔恨半生,如今至少能在太平盛世中伴你鞍前马后,你还要拒绝我吗?”

章璎没有拒绝他。

他太累了。

有时候,也需要理解和一个恰好可以倚靠的肩膀。

史书如何分说,来世究竟怎样与当下的他们又有何干系?

小叶距离他们不远不近,讲话的声音似有若无传入耳内,他听了一半,丢了一半,垂着头走路间已经到了戏院,戏子甩着衣袖开了嗓子。

春风褴褛,露华正浓,往昔已成过去,清风徐徐,明月透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