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章璎蓬头垢面,眼似灰烬,祝泠子上前说,“让他安息吧,这里没有人打扰他。”
章璎肩膀猛地一抖,终于撒了手。
一抔黄土覆盖住李宴的尸体,也盖住他的脸,章璎喃喃自语,“下辈子不要再来这藏污纳垢的人世了。”
祝泠子叹息,“人世也不全然藏污纳垢。”
章璎歪着头,“可我们为什么看不到?”
“人生总是如此,你以为已经到了低谷,却会遇到更低的谷,能怎么办呢?死亡不是解脱,是逃避,上苍不怜,自己总要争气。”
章璎哑着嗓子,“你我非亲非故,你却为我竭尽全力,是否是我时来运转?”
祝泠子笑了声,“我只是一个大夫,能救你的身体,却无法救你的心,人要擅长自救。”
章璎闭了闭眼,“多谢。”
彼时雨湿青山,羊群踏过山苔,水流过,发出哗哗的响声,蓬勃的朝气在暮色中绽放,章璎在恍惚中看到小宴在同自己告别。
他回到暴君的身边,在空中挥了挥手。
暴君的脸一如多年前死去的模样,“累了这么多年,该歇息了。”
章璎从幻觉中惊醒,眼前哪里有什么小宴,哪里有什么暴君,只有一座孤坟茕茕孑立,坟前盛满他刚采来的山花。
“该走了。”
祝泠子的头发在风中摆动,白的晃眼。
章璎多嘴问了句,“怎么是白的?”
祝泠子满不在乎道,“当时年纪小,跟着师父学药,自己拿自己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