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在看到纸条的那一刻就做出了判断。
陆见川不是人类。毫无疑问。
没有任何正常的人类男性(哪怕雌雄同体)可以如此轻易的受孕并顺利度过入床期。
没有任何孕夫或者孕妇可以在一天之内吃空整个冰箱、喝完几十瓶红酒,并在半小时内吞入上百斤新鲜肉类,然后吃完五分钟后依然对街对面的烤肠蠢蠢欲动。
没有任何正常的城市房屋外面会莫名被动物包围,又在短时间内消失得一干二净;也没有谁家的玫瑰会十几天如一日的绽放,最后偏偏挑了爱人身体不适时飞速凋零。
毫无疑问。
陆见川几乎将这个秘密写在脸上,而他大概被人在脑子里种下了什么东西,竟无法深入思考。
方行舟慢慢停下脚步。
三百米的距离过短,他已经快走到家门口。
或许,只要一踏进这扇门,对上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睛,刚才这些判断又会被一键清零,他的大脑重归混沌。
方行舟站了许久,没有动弹。
他把纸条塞进衣服内袋,打开手机,将刚才看到的内容记录下来,然后写下今天下班后发生的一切,写了四五百字,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是准确详实的,最后将这段文字插入每天都会看的备忘录里。
做完这些,他走到门口。
还没拿出钥匙,有人迅速从里面将门拉开,将他搂进怀里,对着他的脸和脖子一通狂嗅,像是犯了什么瘾头,恨不得将鼻子贴到他身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陆见川低声抱怨,“十八分钟二十三秒!我差点就要出来找你了。”
所有焦虑情绪都在拥抱里消融,方行舟的心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软化,但属于人类的本能仍然让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仿佛自己是一只被叼在蛇口的、毫无反抗能力的折翅鸟。
余光里,他看到了鞋柜上的玫瑰花。不久前刚刚凋零一地的花瓣又飞回枝干上,它们一如既往的娇艳、美丽、芬芳,仿佛一场时间的魔术。
他可以确定,很快,他将遗忘满地落花的画面,一如他忘掉了关于反社会人格诊断的一切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