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已慢慢腾腾挪到门口的桑褚玉,道:“褚玉,要走?”

桑褚玉停下:“雪水需及时处理。”

方才趁他不注意,她掀盖瞟了眼罐子里头的东西。

还好。

不是什么恶妖凶兽的血。

这雪水刚好可以拿来处理磨好的兽牙。

衡云子:“那明日再去找你。”

他应知道巫盏这几日要去太衍剑派的事,那多半就是趁这时机去找他的了。

想到这儿,桑褚玉抛下一句:“随你。”

便转身走了。

身旁的气息渐散,温鹤岭紧绷的身体也松缓些许。

他略微移过一点视线,落在墙边的瓷瓶上。

那瓷瓶足有半人高,插了几根细瘦的竹枝。

瓷瓶上面映出一点小小的模糊人影,眼见那点影子消失,他才又缓慢移回眼神。

却恰好撞上衡云子的视线他正望着他,眼底的情绪捉摸不透。

心微往下一沉,温鹤岭下意识唤了声:“师尊。”

“嗯。”

衡云子脸上的血还没弄干净,反倒被布帕擦拭成淡淡的一片红。

他将帕子丢进盆里,清澈的水渐被染红。

“心不在焉的,在看什么?”

温鹤岭面容如常道:“师尊瓶中插的几枝紫竹,是药园东侧竹林所折?”

“回来时顺手折了两枝好看?”

温鹤岭向来喜竹,由衷道:“虽值岁寒,松瘦凌霜,风不摇傲骨。”

话音刚落,便有道劲风破空而过,径直打在那半人高的瓷瓶上。

只听得刺耳声响,瓷瓶炸碎开。清水四溅,那几根紫竹横七竖八地躺在乱糟糟的碎片里,更有一根从中折断。

有几滴冷水溅洒在脸上,刺得温鹤岭微怔。

衡云子慢悠悠地收回手。

“现下呢?”他问。

第 24 章

颊上划过一线温热的湿意。

温鹤岭垂眸,恰好看见一滴血砸落在地。

是被迸溅的瓷渣划破了脸。

他抬眸,对上衡云子的视线。

无端想起刚入无上派的时候。

那时温家总不太平,他年岁尚小,就被老祖君送到了无上派。

除灵术外,便是跟随衡云子修习净灵心法,以涤荡灵力。

拜入宗门前,祖君就嘱咐过他,说那位无出其右的灵术师是个古怪脾气,无论提了什么要求都得一一应下。

最后祖君牵着他的手,由童子引路,在无上峰的山巅处找着了衡云子。

衡云子在崖边盘腿打坐,离高崖不过数寸。

身边还放了根柳条。

祖君情真意切,将温家的不易处境摆在明面,任何细枝末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衡云子却连头都没偏一下,也不应声。

等祖君口干舌燥地讲完了,那看起来瑶林琼树的人物才侧过脸,语气轻快:“不好意思,方才睡着了你们是谁?”

彼时他还是个率任骄纵的性子,听了这话,恨不得将脸摆得再臭些,直冲冲对祖君道:“这哪是什么古怪人?分明是恶劣至极的宵小之辈!明明都听见了,却偏装耳聋!祖君,我不愿跟着他学”

一番话没吐完,他就被老祖君捂住了嘴,厉声斥责。

而被他认定心性恶劣的衡云子,则止不住地大笑。面容亲切,说出的话却流露出直白的恶意:“心底有气只管发泄,待这柳条子破开你的心口,便不得言了。”

他以为是恐吓,压下惊惧,还想跟衡云子呛声。

不过还没张口,就被老祖君给带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