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园坐落在山清水秀的偏远处,中间仅一石屋。

石屋中点着烛火,在暮色中格外显眼。

桑褚玉走进药园,听见阵黏腻声响像极利刀磨过血肉。

她拾级而上,石屋木门大敞,淡色灯火勾勒出一道高大身影。

那人背朝着她,一身圆领宽袖白袍,腰间钩带衬得肩宽腰细。

他微躬着背站在桌前,似在忙碌什么。

待她踏上最后一级石阶,那人一顿,侧身望她。

虽仅露出侧脸,可也瞧得出是副好皮相。眼微勾,唇挑笑。不比温鹤岭的清淡面容,他要生得秾丽许多。

见是她,他彻底转过身,露出另半张脸上面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连颈上都沾了些许,白袍也被染成血色。

桑褚玉目光一移,看向他手里的匕首。

上面也满是血。

“褚玉?总算来了。”

那男人随手拿起块软布,擦拭起匕首上的血,笑眯眯看她。

“快些过来,送你一样宝贝。”

有病。桑褚玉面无表情地想。

第 22 章

还没进石屋,桑褚玉就听见裴雪尽问:“你确定衡云子并无危险?”

衡云子便是温鹤岭的师父,也是无上派的三位尊主之一。

早在拜入剑派之前,她就见过他了。

拜入剑派前她一直生活在太衍山的森林禁地,只与两个人打过交道。

一个是师尊,另一个就是衡云子。

师尊去禁地是为教她如何控制妖火。

而衡云子往那儿跑,纯粹是为了取乐禁地中有许多恶妖凶兽,他常去那儿清理邪祟。

分明一个术法就能解决的邪物,可他更喜用树枝、细竹之类的武器打杀。拿他的话来说,这样要更有意思。

她头回遇见他时,他正在处理一只恶熊。那熊妖已在入魔边缘,屡次想要冲出禁地禁制。

被他捉着了,一根结了秋霜的松树枝径直穿透心口。松树枝在湿润润的白雾里浸了几日,有韧性,被他挽了个好看的结,跟印记般留在恶熊的心口处。

她看见那双白玉般的手,生生剖开了恶熊的肚腹,从中取出枚泛黑的妖丹。

那会儿她还没彻底学会控制妖火,又嫌他拿手剖丹恶心,一把妖火径直甩在了他手上。

妖丹直接炸了,他的双手也被烧得鲜血淋漓,活见白骨。

抬在半空,像两簇枯萎变形的花枝。

当时她还没学多t?少道理,只觉得烧他的手跟烧掉爬了害虫的杂草没什么两样。于是她默默坐在树枝上,俯瞰着他的手逐渐被妖火吞噬。

而他竟也笑眯眯等着妖火烧灼双手,直到最后一点儿火焰熄灭。

随后,他垂手仰颈,隔着金秋叶子望她,笑问:“那野物是你朋友?”

她迟疑片刻,摇头。

他低低笑了阵,再才问她:“那为何烧我?”

那时她刚学说话不久,两个字说得含糊又滞涩:“恶心。”

末了,又有意补充一字:“你。”

他只作大笑。

翌日,他又来了禁地。

那双恢复如初的手拎了不少天地灵宝,依他的说法,是拿来与她做交易的。

他想跟她换一簇妖火。

但师尊前不久才教过她不能随意将妖火送人,她自然没答应。

那些灵宝在她眼底也毫无价值,被她一并烧了个干净。

来往多了,他知晓她拜了冼若为师,却问她愿不愿意改去无上派。

他说会教她如何将妖火用得更利索,不仅血肉,连骨头也能烧得干净,再没法用术法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