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何时起了这歹心?今晚,还是……更久之前。”衡云子在他面前站定,仍是笑眯眯的。
“难以相告,倒是你……”巫盏的话?语开始像软刀子那般,一句接一句往外送,“也应清楚桑姑娘心有所属。是因为那人是你的弟子,是你从?未想过放进眼中?的人,一个可有可无?,在你心底构不成丝毫威胁的存在,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地行事?”
衡云子笑意稍敛:“褚玉不过尚未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她待衔季,谈不上‘心有所属’四字。”
“当?真?未曾倾心于他,也会任由?他弄出?些带着她一半血的东西?”巫盏忽顿,轻笑,“抱歉,险些忘了,你从?未得到过爱,现在也不过是个毫无?理智可言的疯子,自?然辨不清她对旁人的感情,以为将威胁一一铲除,她就能多看你一眼。”
“够了。”衡云子冷声打断。
但?巫盏不过顿了瞬,便?又不疾不徐道:“不难理解,毕竟在周围人当?中?,唯有她还勉强将你视作正常人。一旦连她也离你而去,你又该往何处去寻找慰藉?再抽出?一抹魂,变成麻木呆滞的傻物吗?”
“我说够了!”
巫盏语气温和:“拽着一条快要断了的绳子,是怕独身一人坠落下去么?可若我是她,也应知?晓比起疯子,一个冷静端方?的世家?子要更合适结契。我想想……你方?才碰着她了,却没拦她?是因桑姑娘说了什么吗?可你我应清楚,她在骗你,她是要”
话?音戛然而止。
他缓垂下眸。
那根被衡云子握在手中?的竹条,不知?何时已化?成把银剑,穿透了他的心口。
他急促呼吸一阵,忽抬手握住那把剑,抬眸对上衡云子那双已然充血的眼睛。
“方?才便?说了,”巫盏轻声道,“别丢了理智。”
话?落,他掌下的灵力倏然流出?,在半空凝结成一枚玄色铃铛。
那铃铛有铜钱大小,上面布有银色纹路,乍看之下,活像只眼睛,直直盯着濒临癫狂的衡云子。
蛊铃微晃一阵,荡出?轻盈声响。
在听见铃铛声响的瞬间,原本?急喘着气的衡云子突然呼吸一滞。
很快,他的瞳仁就变得涣散,身形也僵停在那儿。
不过几息,他便?迟缓地眨了两下眼,径直朝墙下摔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他便?掉落在地t?,再无?动静。
巫盏平缓着呼吸,半晌,才僵硬地抬起手,一把握住插在心口的剑。
这躯壳内的散魂虽没被衡云子破坏,但?也受到了影响。
因而他对疼痛的感知?也越发明显起来,屏息凝神之下,直忍得额冒冷汗才将剑拔出?,拎在手中?。
因着断了条胳膊,他一时难以适应,不仅头晕目眩,身形也晃了两阵。
等稳住身形了,他拎着剑,正要跃下,一剑了结了昏死在地的人,却见不远处匆匆赶来两道人影。
是巫召野。
还有个面生的修士。
巫召野赶来时,看见的便?是这画面。
刚才还平安无?事的两人,这会儿一个昏死在地,动也不动。
另一个瞎了只眼断了条胳膊,握着把剑站在高墙上,身上黑袍大半都被血浸透了,但?还喘着气。
他倏然移过视线,看向地上的衡云子。
死了?
不对。
灵力还在,只不过陷入昏迷了。
刚才见衡云子出?手伤人,他就觉得情况不对了。
要是放任师尊这么杀下去,很可能大半个幽荧都要遭殃。
巫盏也不是会轻易停手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