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了多久?”他隔着玻璃贴住她掌心。
“二十年。”
“啧,那我这个马上要死刑的人要越狱?”
“……你可以试试。”
程萧身上的罪行太多,只能立即判决死刑。
其实温若曦在村庄里每天都会去警局写请愿书,把程萧少少的人性无限夸大,因为这十年他确实没杀过一个好人,对她也是问心无愧。
这个结局,她是想到了的。
温若曦因为在监狱里态度端正,减了几年刑,出狱那天,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站监狱大门外,眯着眼看向远处。
奶奶拄着新拐杖,温向烛手里拎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海风把衣摆吹得轻轻摇晃。
“乖女。”
奶奶颤巍巍地迎上来,枯瘦的手抚上她苍白的脸。
“瘦了。”
回到渔村后,温若曦接手了温向烛的渔船。
每天清晨,她都会在出海前,往海里撒一把剥好的花生,程萧生前最爱吃这个,说像子弹,嚼起来带劲。
老奶奶总爱坐在码头晒太阳,有次突然问她:“乖女,恨不恨?”
温若曦正补渔网,闻言顿了顿。
“恨谁?”
“恨老天,恨世道,恨……”
老人指了指她腕上的铜钱。
渔网梭子在她手里转了个圈。
“不恨。”
是真的不恨。
这十年,程萧教她用枪,教她看人心,最后教她什么是放手。
她写过三百二十六封请愿书,比谁都清楚他犯过的罪,也比谁都明白那个雨夜朝她伸手的少年,和刑场上笑着赴死的男人,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三年后的清明节,温若曦独自去了程萧的家。
基前摆着束新鲜的白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她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烤得焦香的花生,还冒着热气。
“尝尝。”
“新炒的。”
起身时,铜钱手链突然断了,硬币滚到基碑基座旁,卡在缝隙里。
温若曦伸手去抵,却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另一枚铜钱。
刻着“归家”的那枚。
它被人用铁丝牢牢固定在石缝深处,像是等了很久很久。
温若曦跪在墓前,突然想起最后一次探视时,程萧隔着玻璃对她做的口型:
“等我回家。”
海鸥掠过晴空,浪花拍打者远处的礁石。
她终于哭了出来,把两枚铜钱紧紧檬在筆心。仿佛这样就能拼回那颗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