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警方提供的信息,沈煜白早在十天前就购买了今天上午飞往美国的机票, 但他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中午, 他随身携带的证件、手机和卡全部消失不见了。所以沈煜白的死被初步定性为抢劫被杀。

不过,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又是因为什么死了, 乔澜并不关心。他隔着法医铁门的玻璃窗,看了很久沈煜白青白的头顶。

这个人真的死了。而且看起来死得很痛苦, 他心底明明应该感到大仇得报的爽感, 最少也要痛快起来。但超乎想象的, 这一刻他只感觉平静。

这种平静并不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心情没有起伏,而是类似于他本科毕业那个暑假, 还没有去实验室干活,白天的时候在家里和欢喜玩,等到太阳落山,一天的酷热消散,空中吹拂起一点风, 他就会牵着欢喜出门,晃晃悠悠地买一只冰淇淋或是奶茶, 去接沈淮序下班。

让他没有烦恼的平静。

两年间的痛苦像过眼云烟在他眼前闪过。乔澜知道,痛苦既然存在,就永远不会消失。

同样的,记忆也是他们痛苦过,疯狂过,岁月的舟上永远刻着求剑的痕迹,但值得庆幸的是,千帆过尽,还有爱人爱己的能力。

人类天性自私敏感,因而找到生命中值得忠诚到无私的感情究竟有多么珍贵啊。

去往外婆墓地的路上,乔澜始终看着窗外。他听到江岸低声给沈淮序说:“老头,中风了。”

沈淮序的声音同样很轻:“这么不经刺激。”

“得了吧,”江岸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眯着眼打量沈淮序片刻,“看你那个样子,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吧?”

沈淮序挑眉,捏着乔澜的掌心:“不是。”

“真不是?”

沈淮序沉默两秒,对上乔澜也看过来的视线,含糊着说:“他做的亏心事多了,仇家找上门也很正常……不过我爷爷这就不行了,倒是在我计划之外。”

江岸眼珠一转,不再追问沈煜白的事,转而问:“你原来给沈望道安排的剧本是什么啊?”

“……剧本?”沈淮序看起来有些无奈,“称不上。顶多是我能起来之后回公司夺权,我手里可没有老头任何把柄。”

见他们俩都露出怀疑的神情,沈淮序叹了口气,把乔澜的整个手掌都包进自己手心里:“不过我不可能让乔澜依靠家族信托生活,生产线本来就是我的,拿回我的东西而已。”

“行吧,”江岸耸耸肩,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你心里有数就行……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淮序闭眼深吸一口气,似乎不想搭理他了,把头转向乔澜,轻轻揉了揉他的掌心,像一种无声的安慰。

“你们俩到底为什么一起坐在后排?敢把老子当成司机是不是?!”

随即他就这个问题展开长达八百字的控诉,说着说着还扯到沈淮序当初拖他下水骗乔澜,害他都快有看见乔澜就愧疚的心理阴影了。

乔澜趁着等红灯拍了一下他的肩,郑重地问:“你什么时候去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