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问:“又来人了?”
“谁啊?”乔澜拍开江岸的手,一骨碌坐起来,面露嘲讽,“之前这地方十天半个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现在蛋糕被动了,一个个倒是怕了。”
江岸冲着沈淮序抬抬下巴:“你那个小婶,就是沈煜白他妈,唐师傅没走的时候她就来了,我没给开门,”说着他点亮手机屏幕,递到他们眼前,“转头就找我妈去了,启芳说先别跟她撕破脸。”
乔澜皱眉看了半晌,猜测道:“她来干什么?给沈煜白做说客?脑子有病吧?”
“没病也养不出沈煜白啊,”江岸收回手机,也不着急,盘腿在他们俩面前坐下,“李满这个蠢货,还是捅出去了,他不会被整死吧?”
沈淮序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评估他这句话的态度,眼见着江岸没什么不好的情绪,更多的反而是焦急,才犹豫着说:“应该不会,小婶都来了,说明我爷爷他们也知道了,不会再放任沈煜白杀人的。”
江岸想了想:“OK,那有没有可能老头为了沈煜白,亲自解决呢?你不会还相信沈望道的手很干净吧?”
“没可能,”这次沈淮序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我不是给他脱罪,但他是个生意人,他无法保证我手里没有丝毫证据,对不对?”
江岸点点头,乔澜坐在旁边,一起看着他。
沈淮序扶着平衡木把手坐正,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即使他弄死李满,我有证据还是会拖沈煜白下水,甚至有可能是整个沈氏,因为我大概率会给李满报仇。这个时候,他就会同时失去两个继承人,”说着他顿了一秒,摇头失笑,“沈煜白的价值还没有重到这种程度。”
乔澜起身给他把厚睡袍披在身上,缓声问:“意思是这个小婶是来打前锋的?”
沈淮序点头:“他们想试探我的态度,不要怕,她那一套……太低级了。”
乔澜扶着他坐到轮椅上,淡声说:“那就让她进来吧,我也很久没见这位小婶了,总不能拦着别人叙旧。”
江岸闻言撑着手臂跳起来:“那我去开门?”
乔澜想了想:“我带沈淮序去洗澡,你让她在客厅等着,然后你就该干嘛干嘛去。”
说是洗澡,其实不过就是简单冲一下,但沈淮序今天在浴室里磨蹭的时间格外长。等到他拉开浴室门,乔澜已经等得百无聊赖,翘着脚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见他出来,拿起毛巾盖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
“我给你吹头发?”乔澜从他手里接过吹风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含糊着问,“在撒娇吗?”
沈淮序没有回答,吹风机的嗡嗡声响很快响彻在浴室里。他透过镜子看向乔澜专注的神情,被他刻意遗忘的,有关小婶的记忆倏忽浮现,那种无力到焦躁的感觉也瞬间重新回到他身体里,他的腿又开始疼起来,就像是某种条件反射即使理智上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警告他:离他们远点!
在住院部的病房里,沈淮序浑浊的眼睛扫过围在他四周的人们,因为腿刚刚截肢,止痛泵接连不断地往他身体里打药,意志昏昏沉沉,恍惚间只能听见他爷爷和小叔一家像观察待宰的猪一样,审视着他的价值:“公司确实不能要一个残疾掌舵人,公关形象太差了。”
在康复医院没关严的室内,沈淮序从康复椅上摔下来,没有人来看他,隐约能听到走廊上护工们聊天的声音:“残疾就算了,这么多天了沈家也没人来看他一眼……而且你们不觉得他特别吓人吗,那个眼神,感觉要杀了我一样!”
在人来人往的住院部走廊上,小婶拦住沈淮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倏忽给他跪下了:“小序,你不要再给沈氏带来更多丑闻了,就当小婶求求你了,我们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