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清声调稍稍升高:“如果也不行。”他倏地转过头来,扑到贺问寻的怀中,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刚刚拼死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了。他哭了,泪珠一颗又一颗地落在?她的肩头上,打湿了那?一块。

但?裴玉清又不敢哭得太大?声,夜间幽寂,任何一点小小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扩开。

他只?好死死地咬着下唇,但?呜咽的声音还是从齿间溜了出来。贺问寻抬手?抚摸着他的乌发,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哭吧哭吧,我的衣衫多,不怕裴郎湿。”

怀中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好一会,裴郎才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已布满了水泽,发丝缭乱地被?泪珠黏在?脸上,唇上也缠上了几?缕乌发。他的眼被?泪一洗而过,润润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细看之下,还有几?撮睫毛被?泪黏在?了一起。他的下唇上有着深深的齿印,有一小片唇肉都?被?他咬肿了。

真的是好楚楚可怜的裴郎呐。

贺问寻不由地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以前读这诗时不以为意,现在?总算是领悟到了。”

裴玉清抽噎一声,从衣袖中抽出一方帕子,递给?贺问寻。

贺问寻接过来,细细地给?他擦脸上的泪,又替他捋好乌发,重新牵起他的手?,一道走着,“待会回去洗洗脸。要是还是觉得委屈,你就趴在?我怀里多哭会。”

裴玉清捏紧了她的手?指,“我不哭了……明天还要早起替父亲打坐祈福,不能再这般失态了。”

……

静夜之中,裴似锦躺在?床塌上,将缠满绷带的手?高高举着。她凝视着掌心,脑海中不断浮现刚刚与她过招的小贼身影,以及被?制服时,那?个?小贼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眼神。

那?眼神,就和贺兰若一样。

就和当初在?万渊盟的演武台上,她被?贺兰若打败,贺兰若睥睨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那?日午后,阳光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裴似锦被?那?段青绸猛地一击,正中胸口,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两下,手?抵在?演武台的边缘,这才没有狼狈地掉落下去。

围观的众人?小声议论着。

“不是吧,堂堂万渊盟南护法居然被?一个?刚来没几?天的无名小卒给?打趴下了……”

“你刚刚看到她招式了没?她这一手?缎绸使得真好。”

“这南护法好说歹说在?江湖风云榜上排得上号啊,怎么就败了?”

“败一次能说是意外,都?手?下败将好几?次了,这应该算技不如人?了。”

胸口处隐隐作?痛,裴似锦闷哼一声,将喉咙处的血腥气?强压下去,她眯着眼,看着贺兰若朝她信步走来。

贺兰若淡然一笑?,将缎绸收回衣衫中,朝裴似锦伸手?:“可有事无?我扶你起来。”

裴似锦冷嗤一声,自己踉跄着起来,冷冷地瞥了几?眼刚刚那?几?个?聒噪的人?,走时故意拿肩膀撞了一下贺兰若,“少在?这里假惺惺。”

“真可怜啊。”

裴似锦脚步一顿,抬首看向掩在?枝丫间的人?。

那?人?利索从树上跳下来,道:“你怎么又输给?她了?真的是可怜人?呐。”

裴似锦面无表情,沉声道:“滚开,别挡我的路。”

那?人?不恼,反倒是挂起一张笑?脸,温和道:“本在?万渊盟颇有威望,自从她来了,你便一直饱受非议,受人?指点,你就不恨她?”她凑过来,低声道:“反正不是盟内人?,我替你谋划,杀了她如何?”

裴似锦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好像是在?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