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言片语,不足以还原他所不知的所有事,但也因此令人生出更多无边的猜想,无一不朝着锥心的方向而去。
更多的信件,在他不受控制的冲动下被一一打开。
信纸被翻阅出唰唰的声响,谢聿耳边却好似失聪一般什么也听不见。
她写:自相别,相思沉,孤舟载我情,此生唯爱君一人,山海不移,日月为证。
她写:西窗叶落,褪色成霜,冬去春来,终有别时,非吾愿离,迫不得已,只就此别过。
谢聿眸中寒意乍现,死死盯着那娟秀的小字,不必辨识,信件尾端便已清晰落下她的署名。
画舫宴上,她提着裙摆,神色焦急地穿过重重人群。
她说,光线太暗,她没看见就在近处的他。
可她却看得见那远处的白衣身影。
她奔向他,找寻他。
当她终于站在那个人身前时,她是怎样的神情。
谢聿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时她站在他身边,视线却只看着另一人。
她回避介绍他的身份,她沉默不语,直至他转身离去。
所有从那一刻之后生出的古怪情绪在这一刻终是有了清晰的解答。
她此生唯爱另有其人。
与他成婚才是迫不得已。
那他们过往的那些温情算什么?
谢聿的眼眸漆黑不见底,像是要将信纸盯出个窟窿来。
但信纸没有,他的心脏才像是被利刃捅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几近失控的震怒冲上头顶,他也终是知晓打开抽屉前那股没由来的直觉是为何。
直觉让他不要打开,直觉让他不要去看。
就像是心底深处对真相早就有了猜测,却想让自己如懦夫一般,不去看,便不会知晓,继续将自己蒙在鼓里。
可笑至极!
谢聿手上颤抖着,指腹将手中信纸捏出一道褶皱。
哗的一声――
几张信纸散落。
屋外正这时传来脚步声。
谢聿转回身去,没有丝毫隐藏,也不为躲避。
他眸中神情沉冷,紧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
房门打开。
江绾:“世子你在……”
声音戛然而止。
江绾站在门前,看见谢聿站在橱柜旁。
最上一层的抽屉已然被打开,她平日整理整齐的信件此时凌乱不堪,还有几张信纸掉落在地。
江绾原本温和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消散。
她轻轻关上身后的房门,背靠门前,缓淡出声:“世子,你看了我的信。”
是陈述句,却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谢聿绷着唇角,眸光冷厉地看着她。
他没开口,江绾便又道:“你为何动我的东西?”
谢聿眉心突突一跳,大步朝江绾逼近,手里还攥着一封信:“江绾,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
“是,你为何动我的东西?”
“我是你的丈夫!”
江绾别过眼,也略过谢聿的身形,走上前几步,蹲身沉默地捡地上的信纸。
她不知道谢聿在说什么。
是说他是她的丈夫,就可以随便动她的东西。
还是说,他是她的丈夫,所以她不可以喜欢别人。
谢聿目光阴鸷,看着江绾,身体却像是被冰封一般,僵硬得动弹不得。
直至江绾将掉落的信纸都捡起重新站起身来。
她看起来仍旧平静,像是压根没有被撞破隐秘之事的慌乱,也丝毫不觉得任何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