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殷南不再是乐殷南。

可严笑还是严笑。

仍旧是那个偏执的,狠辣的,对Alpha和弱者充满仇恨的毒药师。

可她在西秦仍然会碰到对外邦人的歧视。

却也会因为与伊丽莎白这个贵族沾边的身份备受敬意。

还会因为她的“助理老师”身份倍受尊重。

在西秦待久了,旧日的仇恨被新的不满取代,就连严笑有时都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满性别,还是命运了。

或者她只是愤怒不公。

并且绝望地认为不公是无法根除的。

正如她即便她消除了对信息素的感知,创造了某种性别的公平,却仍然无法消除年龄,肤色,高矮,胖瘦,贫富,阶级的区别。

差异是无法根除的。

她根深蒂固的仇恨,不过是根深蒂固的绝望。

‘如果有一种药可以让人们消除所有的差异……’

严笑脑子里刚刚滑过这个想法,就本能地合上笔记本。

这不可能。

除非把人类全部杀掉。

这有可能。

可以就从消除性别开始。

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就是乐殷南的阴谋。

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严笑。

如果承认乐殷南是对的,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错误,人类诞生以来的差异就是为了倾轧,为了争夺,制造黑暗,差异永远不会消失,偏见永远不会根除,公平永远不会到来,她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乐殷南一定是错的。

乐殷南只能是错的。

换个角度,对别人错误的坚定推断便是对自己潜在错误的遮掩恐慌。

对的。

错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极端的恐惧下,严笑加快了进度。

她缩短了每一个阶段之间的间隔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推进到最后一个疗程。

严笑能够感到她对信息素的感知呈现断崖式下跌。

世界在她眼里模糊了Alaph与Omega的区别。

发情期也变得足以忍耐,就像是一场小感冒,甚至不会影响到她的正常行动。

但她的世界同时也仿佛缺了一角。

就像色弱患者无法分辨红色和绿色。

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确实足以感觉到与旁人的不同。

严笑开始感知不到耳坠里的信息素。

咖啡在嘴里也只是普通的咖啡。

很难说清楚这种“普通”。

味道,气味,都没有变化。甚至比她失去嗅觉时更加香醇。

但它已经失去严笑最喜欢的一种风味。

就像曾经很喜欢过的一个人,对方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单纯的,你不再喜欢她,体内不再分泌与“喜欢”勾连的生物信号,于是对方便对你毫无吸引力了。

严笑手里与乐殷南有关系的东西不多。

关系最深的便是这滴挂坠了,但如今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她在逐渐失去乐殷南。

严笑将自己的每一个数据记录在实验记录本里。

也将她的每一个不安记录在控诉乐殷南的笔记本里。

这种不安伴随着流程的推进而不断扩大。

到最后一个阶段时,已经成了压在严笑神经上的一块石头。

她拿着最后一个阶段的药剂,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