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千钧重担被人举重若轻地提了起来。

乐殷南喉咙动了动, 艰难地问:“那人呢?被送到哪儿了?”

“西南大后方。”严笑情不自禁地蹲下来,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眼底微光闪烁, “你不是看了报纸吗?西南起了工厂万户……你就不好奇这些工人是从哪里来的吗?无论是Omega还是Beta,我们救下来的都被运到那里做工,帮忙提供支援了。”

夜色微茫,河灯摇曳。

严笑眼底似有星光万烁。

乐殷南万千情绪哽在喉咙里,她喃喃地看着严笑, 嘴唇颤抖, 半晌说了声:“多谢。”

严笑说:“她们能得救, 也有你的功劳。”

乐殷南沉默地看着河川:“可如果我不下手, 她们也无需遭受这一遭。”

“不是你就是乐振北, 或者乐行俭,你觉得她们来执行会让结果更好?”

“……”

乐殷南没有回答。

因为她知道严笑说的是对的。

“但还是有人死了。”

“说得好像你之前剿匪时没有杀过人一样。”严笑嗤笑一声。

她语气有些漠然:“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乐殷南轻轻摇头否认:“不一样。”

自诩正义和毫无缘由就是不一样。

不过归根结底,杀人就是杀人。

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只不过在此之前乐殷南是拿“维护朝廷正义”来麻痹自己。

而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东西摇摇欲坠,没办法再自我逃避罢了。

想到这里, 乐殷南的指尖被燃烧的烛光烫了一下。

她瑟缩回神, 发现手上捏着的莲花纸船已经燃了大半, 于是赶紧放在河里,让火光流走。

乐殷南怔愣片刻,还是继续放起了河灯。

可她正准备拿下一个时,却和严笑的指尖轻轻相碰。

乐殷南投来疑惑的眼神。

严笑捏着纸船,让水流从指缝间穿过,神态自若地说:“帮忙。如果按你这样一条条放的速度,恐怕等鬼市闭市了你还没放完。”

严笑的表情过于淡然,好像真的只是帮乐殷南加快放纸船一样。

她讥笑一声:“你也真有意思,明明是你杀了她们,说不定亡魂收到刽子手送来的灯还觉得你假惺惺呢。”

乐殷南:“……”

帮忙也不忘毒舌。

“无所谓。”她回道,“至少我会记得,也会承认。”

不知道她戳了严笑那根神经,乐殷南总觉得严笑看她的目光无比复杂。

那一瞬既像仇恨,又像艳羡。

“真虚伪。”严笑嘀咕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但还是被乐殷南敏锐地捕捉到了。

乐殷南:?

等这堆放完,严笑也跑去买了一个摊位的灯船,莲花型的,南瓜型的,各种形态摆在一起,好不热闹。

当她拎着摊位的竹篓子过来时,甚至引起一些来放河灯玩耍的小孩阵阵惊呼。

乐殷南脸上写满了“你要做什么”的困惑。

她着实有些摸不清严笑的脑回路。

严笑放下竹篓,颇有种“这条河川都被我承包了”的感觉。

“你买这么多河灯作什么?”乐殷南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严笑反而理直气壮地问她:“如果赎罪的话那岂不是数量不够?”

毕竟你杀了那么多人。

恐怕把这整条河的灯船都承包下来也很难对应得上。

况且乐殷南真能记住自己杀了多少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