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看我一眼,就闭目装睡。
“怀柔,虽然我们沦落至此,但是你也应该叫我一声‘皇姐’。”我并不想立即劝她喝药。
“帝姬,沁福帝姬来了,帝姬可认得?”小兰拍着怀柔的肩。
“金帅的女人,化成灰我也认得。”怀柔仍然闭眼,语声轻柔沙哑,却难掩讥诮之意。
“帝姬……”小兰窘迫。
我挥手让她们都出去,“我们姐妹要说一些体己话。”
深红和浅碧不得已地出帐。
怀柔咳了几声,咳得脸颊微红,我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想骂我,就骂吧。”
她徐徐睁眼,秀雅的眉目仿佛绽开一朵杏花,“你以为我不敢么?”
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怀柔,在众多姐妹中,属你最聪慧,你为何不明白,我们所有兄弟姐妹,父皇和其他嫔妃,等等,已经沦为阶下囚、亡国奴。”
“又在教训人了,要论最聪慧的,当然是沁福帝姬了,哪轮到我?”她轻柔一笑,丝毫不掩饰嘲讽,“即使我最蠢最笨,也知道大宋国破家亡,我们只不过是最卑贱、任人踩踏的蝼蚁。可是,即使是蝼蚁,我也不会以身事敌,不像皇姐你,委身承欢,奴颜媚骨,每日每夜在金帅的怀里玉体横陈。”
“怀柔,你还没出嫁,怎能说这样污秽的话?”听着她柔声细语却尖锐难听的话,我不由得怒火上升。
“污秽?我说的只是事实,如果我说说也算污秽,那皇姐岂不是龌龊不堪?”怀柔的轻笑轻灵如珠玉相击,清脆悦耳,却字字如刀。
下一刻,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咳起来,咳得腮边潮红,更显病态。
她性情温和婉约,不曾想变得尖酸刻薄。
我扣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切齿道:“是,我龌龊,你干净!如果不是我龌龊,父皇早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我以身事敌,父皇大小失禁可以治好吗?如果你孝顺父皇,为什么不去杀了金帅,却在这儿装病扮可怜?如果你孝顺父皇,为什么不去金国宫中刺杀金帝,为我大宋出一口恶气?为我死去的将士复仇?你病了不想活了,可是别人还想活着,别人还想着有朝一日回到中原。你想死就去死,没人会阻止你,我会继续取悦金帅,寻机救出父皇!”
怀柔本是半眯的眼睛霎时变得清亮,像是被灿烂的日光映照着,光芒四溢。
我扼住她的咽喉,渐渐用力,目露凶光,“你想死,是不是?现在我就掐死你,让你早点解脱,无须长途跋涉地到会宁伺候金帝,更不会变成我这样龌龊不堪。”
她那双水灵的眸子溢满泪光,我更用劲地扼住她的咽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我凑在她面前,恶狠狠道:“你不是想死吗?我如你所愿罢了,哭什么?”
怀柔痛苦地“嗬嗬”喘气,面色越胀越红,越来越难过,我逼迫道:“不想死?不想死就求我啊……说啊……”
我略松五指,她拼命地吸气,却又开始咳起来,我立即松开手,拍着她的背,待她咳嗽渐止,,从旁边的案上端来汤药,递在她唇边。
她乖乖地喝完汤药,皱着秀眉,“好苦。”
我拥着她,“良药苦口嘛,以后要乖乖地喝药,知道吗?”
怀柔“嗯”了一声,“皇姐,我误会你了……”
我拍拍她的背,她又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皇姐放心,我会活下去,至少还有一点希望。”
五月中旬,金国东路军抵达燕京。
七月十二日,西路军抵达燕京,父皇与大皇兄得以相见,抱头痛哭。
我向完颜宗旺恳求让我们五六个姐妹和父皇吃一餐午膳,他犹豫片刻便同意了。
那日,虽然不比汴京宫中的珍馐佳肴、美酒珍果,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