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旺揽紧我,要我不要轻举妄动。
父皇面如土色,悲愤得蠢蠢欲动。赵恒亦如此,如坐针毡。
我祈求地看着完颜宗旺,希望他为乐福解围。
“国相,听闻康王妃陆氏歌喉美妙,便让康王妃唱一曲为国相助兴吧。”完颜宗旺笑道。
“哦?那便唱一曲助兴。”闻言,完颜宗瀚放开乐福,乐福立即坐在一侧,慌乱地整着衣衫,悄然饮泣。
我看乐福一眼,暗叹一声,接着责怪地看着完颜宗旺,他只是拍拍我的手,不语。
六嫂陆氏坐在那魁梧的金将身侧,始终垂首低眸,突然被点名,惊得身子一颤,恐惧地抬起一双妙目,迎上二帅凌厉的目光,立即低眸,不肯听命唱歌。
那金将也催促她唱歌,她就是不唱。
国相讥笑道:“宗旺,她不从你的命令。”
完颜宗旺悠然威胁六嫂,“你若不唱,国相一怒之下,可不是方才服侍你家公公和大伯吃肉饮酒那般便宜了。”
无奈之下,为了公公和大伯,六嫂抹去屈辱的泪珠,启唇清唱:
幼富贵兮厌绮罗裳,长入宫兮陪奉尊觞。
今委顿兮流落异乡,嗟造化兮速死为强。
六嫂歌喉清丽,唱得此歌悲绝回绕,似人断肠,引人落泪。
听闻此歌,所有宋人无不悲伤,完颜宗旺似乎听得其中深意,面色冷冷,完颜宗瀚却是不解其意,乐得大笑,命六嫂上前奉酒。
六嫂自然不肯奉酒,便再次开口唱道:
昔居天上兮珠宫玉阙,今入草莽兮事何可说。
屈身辱志兮恨何可雪,誓速归泉下兮此愁可绝。
六嫂双十年华,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此时唱得肝肠寸断,泪珠盈睫,妙目楚楚,风姿如柳,国相见之,色心又起,要她奉酒。
她不肯,兀自垂目抗命。
乐福已是惊弓之鸟,但是见六嫂这般羞愤,便上前侑酒,曲意承欢。
如此,国相才放过六嫂。
我悄声问完颜宗旺,卫贤妃旁侧的那金将是谁,他说是盖天大王完颜宗显。
本想问问卫贤妃和六嫂是否已被金将纳为妾,却又不好开口,便作罢。
这次宴会,金人吃得很尽兴,宋人却是万般耻辱。
次日,深红和浅碧帮我收拾行装,屋中杂乱,我信步出门,随意走动。
忽有一名金兵靠近我,低声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心神大震,这是叶梓翔所作词《蝶恋花》中的一句。
我蓦然转身,盯着眼前这位穿着金兵服饰的士兵,“你是谁?”
“小的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钩吻含有剧毒,能毒死人。”
“你是……”
这位“金兵”警惕地眼观四路,接着将折成小小的细绢塞在我手里,随即匆忙离去。
我慌张地将细绢塞在衣袖里,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展开细绢匆匆阅过。
兰陵王
春恨
卷珠箔,朝雨轻阴乍阁。阑干外烟柳弄晴,芳草侵阶映红药。
东风妒花恶,吹落梢头嫩萼。屏山掩、沉水倦熏,中酒心情怕杯勺。
寻思旧京洛。正年少疏狂,歌笑迷著。障泥油壁催梳掠。
曾驰道同载,上林携手,灯夜初过早共约,又争信飘泊?
寂寞念行乐。甚粉淡衣襟,音断弦索,琼枝璧月春如昨。
怅别后华表,那回双鹤。相思除是,向醉里、暂忘却。
这是叶梓翔的笔迹,是叶梓翔的词作。
没错,这细绢与上次的那细绢是一样的质地,散发出淡淡的梨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