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双唇一扯,笑意由淡转浓,“国相,我与皇叔已经冰释前嫌,他仍然是我的皇叔,我仍然是他从小带在身边东征西讨的侄子,并无改变,皇叔,是不是?”

他的好皇叔微笑着点头。

他说给国相听,也是说给我听。

心口剧痛。

“国相,阿磐贵为大皇子,自然事事为皇室体统着想,断然不会闹出笑话。”完颜宗旺含笑看向国相,语锋凌厉。

阿磐,放弃了我,正如我放弃了他。

所有的抗争与努力都是徒劳,所有的一切都已改变,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他与我之间横亘着国恨家仇,更横亘着一座大山,完颜宗旺。

因此,彼此放手是最明智的。

他痛,我亦痛。

他笑,我亦笑。

他冰冷,我亦冰冷。

他目光清冷,脸上波平如镜,方才的悲愤与沉痛已然消失,好似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完颜宗旺的意图,我心知肚明他要试探阿磐与我,看看我们对彼此的反应,看看我们是否依然此心坚如磐石。

他揽着我,让我亲昵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喂我吃菜。

我娇媚地笑着,环着他的身子,纵情饮酒,放浪形骸。

他似乎很满意,笑得开怀。

这时,金兵赶着一批宋女进来。

金将如狼似虎地起身扑过去,左拥右抱地裹挟着宋女坐下来,唯有阿磐坐着不动。

剩下两名宋女拘谨地站着,国相指着阿磐,命令她们:“你们两个,给大皇子侍酒。”

那两位宋女怯懦地坐在阿磐身边,神色惊惶。

显然,这些宋女奉命梳妆打扮过,着装簇新鲜艳,略施粉黛,在孔武彪悍的金将面前,光彩照人,娇艳孱弱,的确能够让金国将士色心大动。

她们看见我坐在金帅的身侧,言行狎昵,不禁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些宋女,有的是后宫嫔妃,有的是朝臣命妇,我识得几个。

而坐在阿磐身边的宋女,其中一个便是我的皇姐顺德帝姬。

顺德帝姬赵璎珞,嫁给蔡景长子蔡坚诚,被金人掳来,也是意料之中。

她终于看见我,又惊又喜,双眸含泪,却又不好在此与我相认。

我也想问她,父皇怎样了,被关押在何处,可是,此等场面,我如何开口?

“怎么了?”完颜宗旺瞧见我面色有异,体贴地问我。

“没什么,只是与姐姐许久未见,有些激动罢了。”我诚实以告,以免他怀疑我是看着阿磐心澜起伏。

“哪位是你姐姐?”

“坐在大皇子左边的那位,是不是长得很美?”

“不及你一分。”

我一愣,旋即绵绵地望着他,继续与他亲昵。

阿磐,不,他再也不是我的阿磐,而是完颜磐。

他搂着我的皇姐赵璎珞,饮酒作乐,不时开怀地笑着,又喂右边的宋女吃菜饮酒,好不亲热。

那种全身撕裂的痛,无法忍受,也要忍。

我所爱的男子,搂着我的皇姐,而我依偎着他的皇叔,极尽温存。

世间竟有如此荒谬绝伦的事。

顺德,竟然也和我一样,不知廉耻。

诸将所得的宋女,并不配合,不饮酒,不吃菜,不从他们的意,惹得他们恼怒地挥拳掴脸。

大部分宋女死命不从,四五个宋女当场咬舌、撞墙自尽,两三个被震怒的金将活活扼死。剩下几个抗命不从的宋女,完颜宗旺命人拖她们下去,斩首示众。

鲜血,死亡,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震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