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案上有一只鎏金香兽,燃着一种温淡的香。这种香和茶水中的药散一起进入体内,令他筋骨酥软、不省人事。而几个下人在墙头向外洒了一些令人全身乏力、轻微中毒的香粉,小苑外的护卫闻了之后,昏厥在地,六个时辰后才会恢复如常。

接着,二哥的下属绑着昏睡的完颜亮来到一户农家。

我看着沉睡不醒的完颜亮,恨不得一刀了结他。

离开中都整整一年,他没什么变化,峰峦般纵横的脸孔仍然俊美无暇。只是,从中都到汴京,从汴京到这里,大半年统军在外,有些憔悴,气色不太好。然而,即使他沉睡,五官还是那般凌厉,仿佛只是假寐,蕴藏着可怕的力量,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饿狼似地扑向我。

“三妹,若想复仇,事不宜迟。”赵玮的语声饱含杀气。

“我也想杀他,以泄心头之恨,可是,睿儿还在他手中。如果他死了,我如何找到睿儿?”

“你觉得他会乖乖地把儿子交给你吗?”他愤愤道,恨铁不成钢似的。

“他没有带睿儿来,摆明了要用睿儿要挟我,倘若他死了,只怕我永远见不到睿儿了。”我深知,以完颜亮的秉性,绝对做得出来。

赵玮长长地叹气,不再劝我,我道:“二哥,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他嘱咐我小心点儿,我一笑,“他四肢无力,不会对我怎样的。”

看着熟睡的完颜亮,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一件件、一幕幕,在脑中浮现;所受的伤害、屈辱、痛楚,从心中滚过,如在眼前一般……曾经,我发过誓,这个男子如何待我的,我必如数奉还。可是,看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俊脸,心中纷乱,恨,痛,怨,交织在一起……

这个男子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的夫君,伤过我,宠过我,囚过我,也求过我,爱着我……如若可以杀他,我下得了手吗?

二哥说的也有道理,此时不了结他,更待何时?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可是,他是世上最精明的人,来之前必定想好了后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不带睿儿来,就是预料到会有风险,就是要用睿儿要挟我。为了找到睿儿,我还不能杀他。

也许我的决定错了,可是,还有其他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