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赵玮命下属掩护,我们偷偷溜出别苑,漏液北上。

二十余骑分成五批人北上,两个护卫近身保护我们。

疾驰一夜一日,我们在一个小镇的客栈进膳、歇息,打探江淮一线的战况。

此时已是十一月,据传完颜亮所率主力军驻扎在和州,不日渡江。我们又打听到,知枢密院事叶义问督视江淮军马,已经到了建康,罢负责淮西军务的王权,以李显忠代之。

然而,赵玮说,叶义问胆小如鼠,无法掌控大局;而李显忠还没赶到采石,可以说,采石守军没有主帅,势必军心大乱。

原本,二哥打算从采石渡江北上,如今金军逼近,即将渡江南进,我们强行渡江,很危险。

他面色沉重,沉吟良久,道:“王权、叶义问皆为胆小鼠辈,李显忠尚在池州,军无主帅,金军渡江易如反掌。”

金军一旦渡江,气势如虹,宋军纷纷溃散、逃奔,何谈抵抗?

怎么办?

“三妹,如此情形,我们必须先去采石。”他眸光冷毅,面孔紧绷,“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金军渡江!”

“军情紧急,我们就去采石。你好歹是皇子,有皇子督军,必能振奋士气。”

“此处距采石不远,三四个时辰就能赶到。我们即刻启程!”

赵玮面孔刚毅、神色激昂,拍拍我的肩。

长江沿线守住了,临安便安全了;若守不住,宋国半壁江山也将守不住。

纵然前往采石有可能被完颜亮捉住、有危险,但形势紧急,我和二哥必须去。

进入采石地界,一路前往驻军大营,却越来越心寒,越来越失望、生气。

金国大军就在北岸,随时会渡江,而南岸采石却荒无人烟,不时有几个士兵逃跑。更气愤的是,看不到宋军驻守、巡视,更看不到军纪严谨的将士,赵玮脸如铁寒,如刀如剑的目光随时可杀人于无形。

江面遥遥在望,南岸却无兵驻防,我亦气得想杀人。

此时,我看见不远处站着四个人,和我们一样,远眺江面、江北。

二哥也看见了,“其中一人应该是朝中大臣。”

那四个人策马过来,照面之下,大吃一惊,连忙下马行礼:“微臣叩见王爷。王爷怎会来此?”

二哥没有明说,只说担心采石军情,来看看。

原来,其中一人是中书舍人虞允文,是叶义问遣他来采石犒军。

我作男子打扮,二哥没有介绍我,就当我是他的随从。虞允文说,他也刚到采石,没想到采石的情况这么糟糕。

一行数人下马步行,往江边走去。一路上,但见四周无人,平民百姓已大多迁走,荒凉肃杀。

驻军散落四处,面有慌色,人心惶惶,全无士气与军纪,好像在江边等死。

这一幕,令人心痛又愤怒。

金军号称百万,一旦渡江,如潮涌来,就会淹没采石。

赵玮和虞允文皆眉头紧皱,我道:“倘若金军今日渡江,采石所有将士岂非引颈就死?”

“王大人已走,军无主帅,军心浮动可想而知。”虞允文屈身抱拳,“微臣虽非武将,未曾指挥作战,然而,如此危急时刻,微臣必定竭尽所能,抵抗金军。”

“虞大人有何良策?”赵玮欣慰地问。

“为今之计,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振奋士气,布防、布阵,以防金军渡江。”

“事不宜迟,先找来驻军副将问问情况。”二哥望向江面,忧心忡忡。

今日阳光普照,江面一片苍茫,江风呼呼,南岸驻防空虚,北岸却有密密麻麻的敌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对南岸虎视眈眈,仿似一只饿狼,紧紧盯着对岸的一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