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方才和大哥只是说了几句话,假若再多待片刻,就被完颜亮当场捉住。

好险!

完颜亮坐在床沿,我连忙起身,为他宽衣解带,“陛下,宫宴散了?”

“散了。”他的嗓音冷如霜,目光冰如雪,“还没睡着?”

“睡了一会儿,听到动静,就醒了。”

“倒是朕吵醒你了。”

我服侍他躺下来,忽然,他抱我在怀,双臂紧似钢箍,令人难以喘息。

他怎么了?

心中七上八下,我微挣,“陛下……”

完颜亮将我抱在他身上,眸色渐渐暗沉,轻轻触我的唇。

床笫之间,躯体交叠;凤帷云雨,男女之欢……那不断起伏的身如火烫人,那冰冷凝固的心如雪冻人……冰与火,就像生与死,痴缠一体,一念之隔。

初五,黄昏时分,我正要进膳,完颜亮忽然驾到,说特意来陪我进膳,还要让我听听那支曲子,《相思苦》。

我笑问:“阿眸听宫人说过曲词,陛下为何要阿眸听那支曲子?”

他眸光深深,“朕喜欢这支曲子的词,朕保证你会喜欢。”

我道:“前几日听宫人说起,阿眸就喜欢。今日托陛下洪福,得以一睹落香的风采,领略她非凡的歌艺。”

他一笑,俊眸流光,“落香稍后便至,我们先进膳。”

我暗自思量,他心情甚佳,只是因为要让我听那曲子?稍后就能知道落香究竟是不是临安的香袭,倘若落香真是香袭,我应该装作不识吗?

不久,落香跟随八虎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人便是近身侍女如眉,抱着琵琶。

我久久地看着这个气韵独特的歌姬,移不开目光。

一身雪白棉袍,一袭雪白斗篷,三千墨染青丝,一双清寂乌瞳,淡得瞧不出胭脂色的妆容看似面色苍白,就连唇色也粉白如霜。虽然她穿着厚实的衣装,但还是纤弱清瘦,轻如烟,薄如纸,一阵强风就能卷走她。

中都的落香,就是临安的香袭。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到中都?宋帝放她出宫了?

她看我一眼,毫无惊异之色,仿若从未与我相识。

无论在哪里,她不改本色,清冷孤傲,不苟言笑。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她坐下来,抱着琵琶,青葱玉指弹拨冷弦,似有大珠小珠落入玉碟,夹着凄涩、清越之音;之后,空灵的歌声响起: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

调似断肠,相思入骨;声若苍凉,似断未断。

心碎,魂裂。

之前的《爱恨成灰》,现在的《相思苦》,如出一辙的悲苦与哀痛,唱出了沉陷于相思无力自拔的人对爱的无望、对情的自苦,让听者感同身受,震撼不已。

香袭的歌艺纵横古今、冠绝当世,所唱之曲都击中金帝、宋帝的心。

忽然,我心中一亮,香袭出现在中都,是宋帝的安排?难道父皇派人来救二哥和我了?

一曲毕了,落香略略颔首,算是致意。

完颜亮沉醉在曲子里,定住了一般,神色如水,眉宇微蹙,直至最后一个音调消失才回神。

“如何?”他问,嗓音低低的。

“落香姑娘的歌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阿眸心驰神往。这曲《相思苦》,唱者心魂欲断,听者心痛欲碎,是人间难得一闻的仙音妙曲。”我含笑赞道。

“朕也喜欢,只是这曲子过于苍凉、悲苦。”他叹气,“落香姑娘可否弹唱一支轻快之曲?”

“落香斗胆,陛下若想听轻快之曲,可传宫中乐师弹唱。”落香淡定地回道,不怕激怒金帝。

她的秉性未曾改变。

完颜亮面色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