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夜,我总觉得叶梓翔的死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我突然出现在大理寺,秦绘和万大人知道我会救叶梓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饭菜中下毒,毒杀他。可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恃宠而骄,竟敢毒杀朝中大将?他们只是臣子,怎敢在案件未结的时候毒杀犯人?

除非,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握有生杀大权的主谋六哥。

是六哥要叶梓翔死,是六哥下的密令,秦绘和万大人才敢行事。

事后,六哥顺势杀两个奸臣灭口,我便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了。

“六哥,我不想怀疑你,可那两个奸贼有胆量毒杀叶将军吗?”我怒声问道。

“他们有胆毒杀叶将军,我也很震惊。”他睁目,眸色骤然一亮,忿忿道,“你以为是我命他们下毒的?你以为我与你在画舫上闲聊品茗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他们下手?”

我不语,他所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六哥伤心的模样,让我很难过。

他捂额,看一眼碧水惊秋,狂躁不安,眉头紧皱,“湮儿,你竟然这么看待六哥!”

我也不想怀疑他,不想将他看成一个滥杀无辜、不分青红皂白就杀忠臣良将的帝王。

赵俊又悲伤又愤怒,“我为什么要杀叶将军?你说,我为什么杀他?”

杀了他,大宋就可以和金国和议;杀了他,金国就不会再吃败仗,赵恒就可以永无归期,六哥的皇位就可以永远稳固。

可是,我没说,这番话,会撕裂他的心。

六哥真的没有杀叶梓翔之心吗?

“湮儿,六哥之所以纵容秦绘等人诬陷叶梓翔,一来,以和议休养生息,求得长治久安;二来,六哥想知道你在哪里,六哥想你……想找你回来……”赵俊悲愤地解释。

“真是这样吗?”

“六哥错就错在疏于防范,秦绘等人竟然胆大包天,让叶将军死得冤枉,死得不值。”

被人冤枉的感觉,也许就是六哥这样的吧,伤透了心,急于让人明白他是被冤枉的,让人相信他。

他长长一叹,伤心欲绝,“你若不信,六哥说什么也无用,你走吧,就当再无六哥这个兄长。”

他转身欲走,背影孤独清绝。

“六哥……我信你。”

也许,真是我想错了,六哥根本范不着毒杀叶梓翔。

赵俊转身行来,我挽着他的胳膊,“六哥,是我不好,是我胡思乱想……”

他轻拥着我,“叶将军死了,你伤心,我也难过。这些年,他和李容疏一直陪着我,从河南逃难开始,到南京即位,再到江北江南,他们是我最可信赖的臣子,也是我绝无仅有的朋友。”

我埋脸在他的胸口,泪湿了他的衣襟。

半晌,他为我拭泪,承诺道:“湮儿,我会成为你心目中的大宋皇帝,有朝一日,我会富国强兵,会收复中原失地,会还阙汴京,会带你回汴京皇宫,我会成为大宋中兴之主。”

我重重地点头,“湮儿会活到那一日,看着六哥再开大宋盛世。”

残阳如血,云海翻涌,晚霞铺锦。

“六哥,我厌倦了皇宫,想到处走走看看,游山玩水,快乐似神仙。”

“好,六哥让你游山玩水,让你快乐似神仙。”

“不要派人跟着我,好不好?”

“好。”顿了片刻,他又道,“你不必费心日常花费,六哥为你备着。”

“嗯。”

“六哥想你的时候,你会回来吗?”

“会,我也会想六哥。”

“那我们约定个日期吧,六月,除夕,你回来与我过年守岁,如何?”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