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我随他来到太医院,不理会金人异样的目光,不理会完颜磐会怎么想。

李容疏在灶间下了一碗面条给我吃,即使没有胃口,我也把面条塞进嘴巴,因为明日一早,我要去五国城,必须有力气。

太医院有他的厢房,以便值夜时休憩,他让我早点歇着,我躺下来,忽而想起一事,问:“你查探过父皇驾崩的原因吗?”

“查过,但查不到什么,五国城那边的人都说太上因风寒症驾崩。”他掖好被角,那双漂亮的眸子轻轻眨着,“睡吧,我就在外间。”

“有无可能是他命人下毒害死父皇?”我不依不饶地问。

他知道我所说的“他”是谁,自然是完颜磐。

他沉吟须臾,道:“我不知,不过我觉得他没必要害死太上。”

我闭眼,过了好一会儿又睁眼,望见他坐在外间,温着一壶酒,独酌。

他的身影,白袍萧寒,孤独,清冷,绝世。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伤透了心,很快便睡着了。

我想早点起来,早点去五国城,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而且身在辛夷殿。

连忙起身,阿未和阿诺闻声入殿,为我更衣。

这究竟怎么回事?

莫非半夜里完颜磐将我接回来?

李容疏呢?

匆匆奔出寝殿,却见完颜磐正坐在大殿,悠然自得地饮茶。

“容太医呢?”我劈头盖脸地问,不忘转换称呼。

“你问的是容太医还是李容疏?”他徐徐看向我,目含笑意,却是讥讽的笑。

我一惊。

原来,他知道了李容疏的真正身份,昨日才知,还是老早就知道了?

他笑道:“三年前,我便知容太医就是当年汴京人人传颂的妙手神童。这些年,他追随你六哥,从江北逃到江南,东躲西藏,侍奉御前。”

我不明白他对我说这些有何用意,等着他自揭谜底。

完颜磐道:“他只身潜入会宁,继而进宫,只是为了你。”

为了我?

我更迷惑了,难道李容疏来金国真的是为了我?为什么他要以身涉险?

“为你潜入会宁,潜伏在皇宫,既可保护你,又可打探消息传回大宋,他是你六哥派来的最重要的密探。”他的声音森然入骨。

“你何时知道这些的?”我冷冷地问,原来他已查探得一清二楚。

“三年前。”他自嘲一笑,“我原以为他是来救你的,却不料他并没有救你回宋的打算。既然你六哥不愿救你,放一枚棋子在你我身边,我便将计就计,故意放假消息给他,让他传回去。我本可以杀他,不过为了你,我不会杀他。”

六哥,六哥真的从未有过救我之心。

六哥,知道真相的感受很不好,真相真的很丑陋,我情愿不知道。

我问:“李容疏在哪里?”

完颜磐起身,以帝王的威严面对着我,“他无碍,你不必担心他。”

我径自往外走去,很快便被他扣住手腕,他漠然道:“我不会让你去五国城。”

也许,昨晚我与李容疏的一切,他都看见了,或者听闻了,今日才以这副冰冷的嘴脸对我吧。

“谁也无法阻止我!”我咬牙切齿。

“好,你大可去。”他松开我的手,“你还未走出皇宫,李容疏就会客死异乡。”

转身,我愤愤地盯着他,“卑鄙!”

我怎能让李容疏因我而死?

于是,我转身回寝殿。

却没料到,今日之后,我再也无法踏出这个承载了我与他毕生爱恋的辛夷殿。

这日午后,我终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