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磐即位不久,后宫空虚,仅有一后一妃一夫人。

宗室大臣奏请充实六宫,诞育皇室子嗣,然而他不予理会,给我无与伦比的盛宠。好在我在金国并无根基,没有娘家成为权势滔天的势力,否则那些觊觎权势的宗室大臣怎会让我长宠不衰?

他对其他二女不屑一顾,专房专宠。虽然皇太后极力反对,却因徒单皇后有孕在身,无暇顾及我,加之他撂下狠话,皇太后倒也没有再来辛夷殿为难我,整日忙于徒单皇后安胎一事。

我总觉得,这表面的宁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浪正在酝酿着。

徒单皇后怀孕怎会如此凑巧?我南归的两年多,徒单皇后没有怀孕,偏偏我回来了才怀孕?

我清楚地记得,完颜磐南下绍兴求亲,在画舫上跟我说:

我答应你,不会再对母后‘交代’了。

换言之,他不会再与徒单皇后有夫妻之实。

算算日子,他回会宁到现在,差不多三个月,徒单皇后怎会怀孕?若是他南下前所做的好事,那也不应该是三个月身孕。

难道他食言了?回京后又宠幸徒单皇后?他对我的承诺只是随口说说的?

我不愿怀疑他,可是这些疑点让我不得不这样想。

如果他真的没有宠幸徒单皇后,应当知道她有没有怀孕。

对了,那晚,他祈求我的原谅,他说:皇后有孕三月,原谅我好不好?

我恍然大悟,徒单皇后真的怀孕了,他真的食言了,他所说与所做不符。

心,隐隐作痛。

在他面前,我装得善解人意、胸襟宽广,不想流露我悍妒的秉性,可我的心,真的很疼。

他是帝王,我不会强求他给予我独宠,为我空设后宫,但既然他心甘情愿地给予我承诺,便要做到。做不到,就不要承诺!

阿磐,你可知,我失望了。

靖康国变中,金国从汴京皇宫掳掠来的宫物,不是赏给宗室大臣,就是囤积在宫中,完颜磐命人清理那些剩下的旧物,送到辛夷殿,让我择来摆设。

看着这些旧物,时常回想起那些青涩懵懂的年月,想起风雅俊润的父皇,想起意气风发的六哥,想起我那万千宠爱、无法无天的帝姬生涯。

临近年关,他命人为我缝制新衣、打制钗钿,按照我的意思来做,赏赐这赏赐那,辛夷殿的库房都快摆不下了。

择三匹雪缎和三套钗钿,遣人送到柔仪殿,午后,嘉福便亲自携礼送过来。

她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柄荔枝形制金簪,耳垂上挂着一对蝴蝶桃花荔枝纹耳环,金光流转,耀人眼目。我笑赞:“这套钗钿一戴上,环环愈发明艳照人。”

嘉福抿唇一笑,“姐姐总是想着环环,环环‘借光’咯。”

闲聊几句,她便告辞回去,我忙道:“晚些时候我下厨煲汤,你也喝一些,我遣人送过去。”

嘉福欣悦地回去了。

夜里,完颜磐还没回来,我靠躺在暖炕上看书,突然,辛夷殿的领头内侍罕不思奔进来,禀道:“贵妃,音德殿传出消息,皇后小产了。”

皇后滑胎?

我大惊,忙问道:“如何滑胎的?”

罕不思道,今儿个晚上,徒单皇后用膳后喝了汤,半个时辰后便腹痛,三名太医急救也保不住胎儿。

用膳喝汤?难道有人在膳食中下堕胎药?

后宫只有徒单皇后、嘉福与我三人,若要下药让徒单皇后滑胎,除了嘉福与我,还有谁?

难道是嘉福?

这可奇怪了,嘉福为什么这么做?

正自思量,殿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与纷杂的嘈杂声。

罕不思一惊,连忙出去瞧瞧是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