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起我的手,“我不知大宋帝姬出嫁是怎样的,问了一些汴京宫人,裁制了这两身喜服,是不是不对?若是不对,我命人重新赶制……”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我垂眸,泪珠悄然滑落。
他抬起我的脸,吻去我的泪水,极尽温柔。
半晌,他期盼地看着我,“娘子先为我更衣。”
我舒眉一笑,为他脱下帝服,换上驸马冕服。
穿毕,完颜磐解开我腰间的衣带,“我为娘子更衣。”
举止轻柔,却显得笨拙,他的掌心不意间滑过我的胸脯,我一颤,略略垂眸。
更衣完毕,他上下打量着我,黑眸惊艳得闪亮,“娘子很美。”
“官人很俊。”我含笑对应,他本就俊美,穿着这身朱红冕服,愈发显得轩昂俊挺。
“还差一点儿,补补妆。”他扬声唤宫女进来,命她们为我上妆。
他让我上妆后便去大殿,然后离开寝殿。
一刻钟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我缓缓走向大殿,朱裙后裾曳地而过,长长迤逦。
大殿铺着大红毡毯,北首设一高案,案上有婚喜所用的物品,两支大红喜烛燃烧着,烛火明亮。内侍搬一把椅子放在高案前,然后徐徐退出大殿,搀扶着我的宫女也退出去,剩下我一人。
很明显,完颜磐要与我拜堂成亲,可是人在哪里?
殿外传来脚步声,我回眸望去,他引着一人入殿,朝着我笑。
那人五十开外,以往的福相变得形容清矍,眼目微陷,双鬓花白,身子略微佝偻,身穿一袭褐红棉袍,衬得面色尤显得蜡黄。
父皇,在金国短短数载,竟然变得这般苍老憔悴。
瞬间,泪水轰然而下。
他站在殿中,惊喜地望着我,双目泛着水光。
我奔过去,抱住朝思暮想的父皇,“爹爹……”
“湮儿,好孩子……”父皇也用力地回抱我,嗓音苍缓。
“湮儿,让你爹爹坐着吧。”过了半晌,完颜磐开口道。
他扶着父皇坐在高案旁的椅子上,我悄然拭泪,伏在父皇的腿上,“爹爹,你何处不适?湮儿找大夫为你诊治。”
父皇握着我的手,含泪微笑,“爹爹很好,前些日子天忽然冷了,不小心受寒,有些咳,现下好了,莫担心。”
父皇没有病重?是父皇不肯说,还是完颜磐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一时间,我无法分辨,望向完颜磐,却见他浅浅笑着,瞧不出什么。
父皇拉我起身,看完颜磐一眼,对我道:“湮儿,作为女子,难得有一位有情郎这般待你,往后便与陛下好好过日子,有陛下护你一生,爹爹也安心了。”
这是父皇的真心话,还是无奈为之?
那会儿我还是完颜宗旺的侍妾,父皇刚到会宁,也对我说过此类的话,劝我与当时的皇太弟好好过日子。对于父皇来说,我一生平安,有夫君宠我,他便安心了。
父皇,金国灭了大宋,是我们的仇敌,我真的要嫁给他吗?
可是,我多么希望成为他的妻子。
完颜磐拉着我后退数步,执着我双手,眼底眉梢皆是幸福的微笑,“依宋俗,今日便是你我的大婚之日。”
我望着他,又望向父皇,父皇赞许地颔首,我的犹豫与抗拒终于无影无踪。
下跪,叩拜。
以完颜磐金国皇帝之尊,向大宋亡国之君叩拜,万万不得,假若让皇太后和金国宗室知晓,只怕要掀起风浪。然而,作为父皇的女婿,叩拜是应当的。
礼毕,我拉着父皇不放,问他在五国城过得好不好,问这问那,他一一回答,自然捡好的说。
完颜磐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