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刻骨铭心的恨,忽然之间消失无踪。
我扪心自问,他的惨死,终究消弭了我对他的恨吗?
临死那一刻,他是否后悔南下寻我?他是否感叹上苍弄人?若不是我,他可以好好经营他的权势,不会一败涂地、落得如此下场,也许,真是我害了他。
而完颜磐,亲自在燕京堵截他,当皇叔万箭穿心的那一刻,他可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可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我哑声问:“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自然可靠,是容疏告诉我的。”叶梓翔道,目光平和。
“小师父没有告诉我。”
密探所传来的金国发生的大事,李容疏一般会及时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是未及跟我说,还是有意隐瞒?
而六哥必定也早已知道,也不告诉我,如此看来,他们有意隐瞒我。
心念急转,我将心中一个个散乱的疑点串联起来,直觉这些事情并非我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叶将军,依你之见,为何在六千禁军的阻截下,五六十个金贼仍然救走了完颜宗旺?”
“长公主,此事……”叶梓翔犹豫不决,似有难处。
“你有何发现?快告诉我!”
“既然长公主问起,末将便知无不言。”他面色一定,似在回忆当夜的情况,“末将进宫时,金贼已退至西门……”
守卫禁中的士兵,必是我宋精锐。然而,他看见禁军对金贼的围攻颇为懈怠,似乎不出全力,有退有守,即使围攻也是留有余地。金贼伤亡很少,却杀了很多禁军,他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力图捉住完颜宗旺。
叶梓翔研判着的神色,道:“金贼再骁勇,也不敌六千禁军的围攻,我宋将士虽不比金贼善战,却也并非不堪一击,因此,那夜行宫一战,末将觉得事有蹊跷。长公主,末将所说皆是亲眼所见,不敢有所欺瞒。”
原来如此。
难怪六哥不让我去地牢,难怪六哥强硬而霸道地带我回殿。
他不想让我瞧出破绽,不让我起疑心,不让我发现真相。
我捻着衣角,咬唇。
“长公主?长公主?”
“我没事。”我回神,艰涩一笑。
“陛下命我驻守洪州,弹压盗贼,不日末将便启程前往洪州。”叶梓翔温言道,有所期待。
是啊,他是武将,怎会长时间留在朝中?他受诏回朝,本以为可以与我成婚,得偿所愿,却没想到婚事只是一桩骗局。
我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祝叶将军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他也举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五日后,六哥以叶梓翔为神武右副军统制,留军洪州。
暮秋时节,落叶飘零,江南渐渐寒凉。
日夜想着事情,夜里难眠。
叶梓翔所说的事,我压在心底,暂时隐忍不发。
让我和六哥惊讶的是,乐福竟然只身南归。
七月,完颜磐登基没几日,她逃出宋王府,一路南下,未遇阻截。路上,她换了好几匹马,待进入宋境,便安心许多。在镇江府,她被盗贼所掳,幸得韩世宗胞弟韩世青所救。她不敢说出帝姬的身份,只说是沁福帝姬的侍女,韩世青便派了四名士兵送她南下绍兴。
当乐福站在我面前,我简直不敢相信,以她柔弱的性子、温婉的性情,竟然只身一人逃回来。
相拥而泣。
两日后,六哥下诏,封乐福帝姬为福国长公主。
歇了三日,乐福容光焕发,六哥赐宴禁中,为她接风洗尘。
是夜,姐妹俩同榻而眠。
乐福抱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