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之道:“秦绘侯在宫门外,臣这就让他上殿。”
说毕,他示意内侍传秦绘上殿。
不多时,一人踏入大殿,深深躬着身子,头颅低垂,瞧不见他的脸,只见他一袭半旧长袍,身形高瘦,神态极为恭敬。
“草民秦绘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这是一种极为恭敬、却并不是奴颜卑膝的声音,而是胆大、清傲。
赵俊以威严的口吻道:“抬起头来。”
秦绘缓缓抬首,不敢直视六哥,也不敢直视我,却是无比坦然,目光不惧。
脸孔瘦削,双目深邃,一看便知此人并非忠厚之人。
这张脸,我没有丝毫印象,应该从未见过。
“秦绘,误认御妹,可是欺君死罪。”王延之重声道,“这位就是陛下亲妹,你在金国可亲眼目睹过长公主?”
“草民在金国并无目睹过长公主。”秦绘措辞严谨,“陛下,长公主,草民并不是说南归的长公主一定不是沁福帝姬,而只是将所知之事如实上报。今岁四月,沁福帝姬已在会宁火葬,至于长公主如何南归,草民不知。陛下,右相大人曲解草民之意,认为长公主乃假冒的沁福帝姬,实非草民本意,陛下明鉴。”
“放肆!御前岂容你血口喷人?”王延之火冒三丈地怒斥,旋即仓惶离席,下跪叩首,“陛下,秦绘当日所说,并非如此,他有意误导臣,是故意陷害臣啊,陛下明鉴。”
“秦绘为何故意陷害你?莫非你与他有仇?”我清冷问道。
“臣与秦绘非亲非故……”王延之道。
“陛下,长公主,草民与右相大人曾为二圣朝同僚,并不熟识,也无嫌隙。”秦绘道,“草民南归建康,与一位昔日同僚提起长公主在金国薨逝之事,两日后,右相大人便传草民到府问话,草民说出所知之事,未曾料到右相曲解草民本意,更说是草民质疑、诋毁长公主是假冒的帝姬。”
赵俊眼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听到此处,怒道:“长公主之事,岂容你一介贱民胡言乱语?来人,将他收押监牢。”
我悠然阻止,“皇兄,待臣妹问过之后再收押不迟。”
他疑惑道:“你还要问什么?”
我轻笑,“既然秦绘说出吾在金国火葬之事,诸卿必定心存疑虑,趁此良机,吾便为诸卿解惑吧。叶将军,劳烦你了。”
叶梓翔颔首,朗声道:“长公主在金国被人毒杀,只是假死,其后火葬之时,叶某偷龙转凤,救出长公主的棺木,此后护送长公主南归。”
我莞尔一笑,“诸位大人,可听清楚了?若还不信,是否要皇兄说出吾身上有何胎记、特征,诸位才会相信?”
群臣默然,或惊异,或惶恐,或垂首。
此言过于轻佻,赵俊面色一沉,低叱,“湮儿,莫再胡说。”
我轻勾唇角,道:“右相不务军政,听信谣言,质疑吾乃假冒的麻雀,辱及本公主与陛下,更是对国朝皇室的藐视,皇兄,应当如何处置右相大人?”
我望着赵俊,笑如清风。
他看我片刻,似乎终于有所决定,正要开口,我抢过话头道:“右相辱及皇室,罪无可恕,理当罢免相位。”
闻言,王延之豁然抬头,“长公主,罢免官员,应由陛下决断,长公主乃宫眷,不可干政。”
“那好,就请皇兄裁决也罢,皇兄?”我徐徐微笑,望着面色沉郁的六哥。
“臣只是……忧心秦绘到处宣扬长公主之事,便禀报陛下,并无藐视皇室之意,并无辱及长公主,陛下明鉴。”王延之终究有了些慌意。
“就依长公主之意,来人,罢王延之相位,流放琼州。”赵俊俊美的脸紧紧绷着,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