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湖泊边的草地上,他从身后拥着我,望着长草随风飘拂,望着美丽的星空,望着辽阔无边的黑夜,静静地享受这安宁的时刻。

“阿磐,为什么不说话?”

“就这样抱着你,感受你在我怀里的真实感觉,我幸福得不知说什么好。”

“嗯。”

“湮儿,我想要你。”他的唇落在我侧颈上,双臂倏然收紧。

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性情男子,坐怀不乱从不是他的秉性。

我一动不动,静声道:“阿磐,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很脏。”

他一顿,贴着我的脸,嗓音低哑,“好,我会等到你我洞房花烛的那一夜。”

清风。孤月。星辰。爱人。

我忽然想起那曲《泽陂》,便问:“阿磐,带埙了吗?”

他默默地走向骏马,从包袱里取了梨形小埙,然后坐我旁侧,笑问:“吹一曲《上邪》,可好?”

我颔首。

完颜磐专注吹奏,埙声起,低沉而神秘的埙声传荡开来。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①。

静寂的荒野孤夜,埙声幽幽,情意绵绵,入骨的爱与痛由曲声倾泻而出,呜咽不绝。

我动容。

月辉湃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孔愈发显得坚毅动情。

余音袅袅,他望我,情深缱绻,“如何?”

我眨了一下眸子,“吹得很好,很动人,谁教你的?”

“我有一位精通汉学的先生,是他教我的。”

“哦。”难怪他的汉语说得这般好。

“湮儿。”完颜磐揽过我,“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应该是女子对她的爱人所说的,由你口中说出来,当真无味。”

“那你说给我听。”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我缓缓道出,话音未落,他便拥紧我,“湮儿,此生此世,我们会长相厮守。”

如他所愿,我抑扬顿挫地说给他听,只是不想扫他的兴,虽然也是心中所愿,但我深深知道,往后的事,真的无法预料。

这一夜,我们拥眠取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一觉到天亮。

回到农家,已经晌午。

我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与完颜磐对饮。

他很开心,称赞我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吃了一半,他忽然捂着腹部,一手拽住我的手臂,“湮儿,我的心跳得很快,腹部有点痛……很不舒服。”

我掰开他的手,立即从桌上拿起他的佩刀架在他脖子上,“放了叶梓翔。”

“湮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不敢置信地盯着我,“为什么?”

“立刻放了叶梓翔!”我加重语气,刻意忽视他脸上的伤心与愤怒。

“为什么这么对我?”完颜磐不依不饶地问。

“因为我不信你。”

是的,我担心他反悔,不放我走,担心他伤了叶梓翔,而且我不想再与他蹉跎下去,想立刻南下寻找六哥。

我必须这么做!

他惨烈一笑,“你竟然不信我。”

我无语望他。

他粗重地喘气,面色煞白,满目皆伤,“湮儿,枉我那么信你,你竟然毒害我……”

他的佩刀很重,我的胳膊很酸,“我没有选择……我担心夜长梦多。”

是的,我不敢完全相信他,不能搏个万一让自己再次陷入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