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和赵恒都穿着金国服饰,头发被金人强行剃掉,变成金国男儿的发式,再也不是汴京皇宫中的帝王了,而是金人的阶下囚,不知何时是归期。

思及此,一股酸热之意涌上眉骨,泪珠摇摇欲坠。

完颜宗旺轻揉我的腰,在我耳边道:“不要坏了大伙儿的兴致。”

我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弯唇一笑。

恰时,下人端上六样家常小菜,菜香扑鼻,看来很不错。

完颜宗旺笑道:“这是国相专为昏德公和重昏侯准备的菜式,尝尝看。”

父皇听了通事的翻译,舒眉道:“谢国相。”

我夹了两样菜搁在父皇的碗里,“爹爹,这是国相和永福的心意,大哥也尝尝看。”

他们依言吃菜,皆说“好吃”,众人继续吃肉饮酒。

“昏德公,在座的宗室子弟就有三位是你的女婿,皇太弟,国相,大皇子,都是我们大金位高权重的人物。”三太子完颜烈扬声道,语中带刺,“我也想做你的女婿,可惜被人抢先了。”

“这位是三太子。”完颜磐介绍道,语声温和,“嘉福和乐福在我府里,假若我知道国相邀请二位,我一定带她们一起来。”

“这位是大皇子,陛下嫡长子。”完颜烈冷嘲热讽地说道,“大皇子艳福不浅,昏德公两个女儿都被他藏在府里。”

“大皇子有心了。”父皇听了翻译,知道金人在说什么,淡淡地回应。

“昏德公,本王与湮儿敬你一杯。”完颜宗旺举杯,虽是“敬”,却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与气势。

闻言,我只能举杯,与父皇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脸颊灼烧,屈辱在心。

接下来,完颜峻和完颜磐分别敬父皇一杯。

完颜峻拊掌三下,五名舞伎莲步进来,为首那位就是金帝生辰宴上赏赐给完颜峻的舞伎。

乐起,她们翩翩起舞,就像五只飞舞花丛的蝴蝶,穿着杏黄的衫裙,挥袖,扭腰,抬腿,展臂,回眸,微笑。

众人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饮酒吃肉。

完颜峻笑问:“昏德公精于宴饮歌舞,以你所见,这舞艺如何?”

父皇并没吃多少酒菜,闻言,斟酌应道:“这舞伎身段柔好,舞艺稍欠,不过若是勤于苦练,便能日臻美善。”

“昏德公眼光独到,所言不假。”完颜宗旺开口道。

“为首的这位姑娘,昏德公可认得?”完颜峻又问,虎目中精光闪熠。

“这位姑娘……”父皇寻思着,似乎没有么印象。

“她是你们仁安郡王的女儿,族姬赵玉墨。”完颜峻爽朗大笑,颇为自得。

“赵玉墨……”父皇眉宇微皱,根本不记得有一个叫做赵玉墨的族姬。

我不紧不慢地开口:“爹爹年事已高,许是不记得了。爹爹,我及笄那年,六哥为我摆宴,宴请京中宗姬、族姬,仁安郡王恰好也在汴京呢。我记得那时玉墨妹妹年方十三,却已出落得标致大方,眉目如画,比我们几位姐妹还美丽呢。”

眼见完颜峻对拥有姿容柔媚的赵玉墨很是得意,父皇与我根本不记得赵玉墨,我便胡诌了几句,为父皇解围,也让完颜峻尽兴。

父皇会意,做出一副恍然想起陈年往事的样子,“我记得了,玉墨知书达理,精于歌舞琴瑟,跟了国相,是她的福气。”

听闻此言,完颜峻开怀大笑,“玉墨的确精于歌舞琴瑟,玉墨,为昏德公奏一曲。”

赵玉墨听命,取了琵琶坐下来,轻拢慢捻,奏一曲欢快的小调,为宴饮增兴。

众人说笑饮酒,完颜宗旺的左臂始终不离我的腰,似乎向众人宣示、更向完颜磐宣示:我是属于他的,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