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干净了,撷月扶窦绿琼起来,细细为她穿戴好,又拿中午才摘的新鲜荷花熏了熏衣裳。

抱香手持青质四叶於菟蟠螭纹镜,方便窦绿琼整理仪容。

上面雕有铭文:龙掌风雨,虎辟不祥;银锡明曜,光宜美人。

是庆贺窦绿琼十岁生辰时,窦宗恭请名匠所刻祝语。

诚哉斯言,窦绿琼实为难得一见的美人。母亲齐瓌本就名动扬州城,虽悲其早逝,但从胞妹齐敷之倾城容色中也可窥见一二。

不同的是,齐敷已近三十,金钗颜妃,自有一股风赡华美体态,温柔淡雅,气质清流。

窦绿琼则是面若粉桃,琼鼻樱口,五官初初长成,却隐见清艳卓绝姿容,举手投足伶俐扑俏,虽少些气质,却也不失可爱。

两者是为“扬州双姝”尔。

“撷月。”

就要出耳房时,窦绿琼想起什么似的,担忧地看向撷月,“我方才哭了,夫君并不来与我拭泪,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默了默,又补充:“他也不同我说话。”

撷月也没甚经验,想了想,便道:“娘子别担心,兴许是二公子吃了酒,有些醉。”

窦绿琼仍不放心:“那我还抓伤了夫君,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

“琼琼。”

将要进门前,撷月顿住脚步,凝视着因慌乱猜疑而不安的小姐。

“在府中您是怎么对夫人、对老爷的,也只管放心那样对公子。”

“君子操履守正,何忧人之不喜?”

窦绿琼点头,似有所悟。

于是轻轻推开门,卷起玉珠帘,见卫玠倚在床头看书,待室内丫鬟皆退下去了,她走到床边,发现被衾已经换了新的,脸霞酣红,俏生生唤道:

“夫君。”

卫玠浑身一僵。

硬形骸遇上软性格

卫玠抬头看她,萤烛之下面如兰石美玉,却质地冰冷,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她上床。

本来按照规矩,当女外男内。但窦绿琼年纪小,也不知睡相齐不齐整,卫玠可不想半夜起来时,发现她睡在地上去了。

没有被冷待,窦绿琼欢欣了一两分,见卫玠放下书熄灭烛火,壮起胆子侧躺在床榻上,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夫君,对不起,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卫玠的身体僵硬了一两分,“什么?”

“因为有些疼了,身边又只有夫君可以兜揽,所以不自觉抓伤了夫君的脊背。”

黑暗中,窦绿琼侧身看着卫玠,很是诚恳认真,“琼琼已经知道错了”。

原来说的是这事。

顿了顿,卫玠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无妨。”

又怕她再来牵扯,于是解释道:“我皮糙肉厚,不用放在心上。”

心下觉得自己可笑,不知是为的窦绿琼这般话多,还是为自己被迫句句回应,否则烦扰不断了。

可这话听在窦绿琼耳朵里,却是卫玠体贴随和,不拘小节的表现。

她心里吃了蜜一样,心想,虽然卫玠寡言少语,但想来这也是他一贯性格,毕竟那日在画舫上救了她后也是如此。

并没有什么好怕的。

窦绿琼素来有勇于十虎的志气,她知道卫玠未必像自己喜欢他那般喜欢她,却并不气馁。

有道是: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日后必定......

“夫君?”她出声想问卫玠还疼不疼,若是疼的话,她可以为夫君呼呼。

可是半晌后,仍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是睡了?

耳畔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窦绿琼收回了欲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