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过的那么凄惨,死的那么早,那么憋屈。
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有娘亲,他娘亲是公主啊。
他有公主的娘亲,可是他的儿子女儿幼女,都死的各种凄惨。
他们没有过过好日子。
没有享受过。
为什么?
他的妻子跟着他吃苦,到死。
没有享过一天的福。
她本该是公主的儿媳啊,她可以耀武扬威,可以跟京城贵妇比富,比谁的珠簪上的珍珠更大更圆,而不是比谁挖的野菜多,挑的担子重……
江长天哭嚎的像是受伤濒死的野兽。
他哭,哭老天无眼。
哭。
上辈子,这世间所有的惊喜和好运,都和他无关。
只有无尽的苦难。
受不完的折磨。
让他在最苦难的时候,拥有了妻子,拥有了孩子,学会了爱。
然后一个个剥夺。
最后剩下他一个人独活在人世间。
他哭。
他哭的像个孩子。
因为他找到了娘了。
“她说你想让我死,她说她收养我,我才能活命,娘是这样吗?”
每一句话。
都能让慧云心中被凌迟百遍。
让她觉得自己反反复复发病中,又反反复复清醒,那种疼是实实在在的。
“不是的,他们告诉我你死了。娘生你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你不在了,娘病了,病的厉害,我不该让人抱走你,都是娘的错。”慧云公主至此都不敢摸眼前这孩子,担心是自己的幻觉。
她的手摸到孩子的头的时候,忽然就晕厥过去了。
然后秦落霞熟门熟路的把姑姑不对婆婆抱到她屋子里去了。
很大的大屋。
上次秦落霞来觉得有些太空旷。
现在觉得刚好,坐了一堆人,一点都不挤。
江长天会把脉。
慧云公主的手纤细,脉象正常。
只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棉棉不太会把脉,但是把婆婆的眼皮掀开看了一下,又测量了一下心跳,就是心悸情绪激动导致的晕厥吧,不过应该也多多少少有点其他问题。
孟少瑕缩在角落,看刚刚哭嚎的欲死过去的老丈人,这会子冷静的给慧云公主把脉,有点瑟瑟发抖,总觉得自己看到的太多了。
江长天看晕厥过去的老太太,在碰触她手的时候,是有一些温情的,但是不多。
他哭,哭娘亲的缺席,哭自己惨烈的人生,哭苍天不公。
但是并不是哭眼前的女子。
他的娘已经具象了,他不会看到一个女人就生起无限渴望的母爱,因为这种强烈的情绪,早在很多年前,就消失了。
所以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点冷静过头。
泪痕还在脸上,却十分冷静。
现场江家一家人都觉得阿爹太不容易了。
孟少瑕瑟瑟发抖。
訾从横觉得江姑父病情好像加重了一些。
以前的病大概是在肠胃,现在恐怕已经入血液骨髓了。
病情不会消失,只是转移了。
江长天沉默的坐在女子面前。
像是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