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端坐高堂,等着儿孙来请安。
今日是新年,家中所有人都置办了新衣。
自然不如往年华丽,但是比一般人家也好很多了。
新年新气象。
房子太大了。
哪怕来老夫人这边请安,都要穿过两个院子,衣服会湿掉一些。
江淮生瘦了许多。
新裁的衣裳或许是之前的尺寸,所以显得有些宽大,甚至不那么合身。
他脸颊上多了一道疤痕。
虽然不长,但是很显眼,他可能是疤痕体质,伤口有些外翻,很厚。
古时只有囚犯犯大忌的人才会被在脸上刺字。
面上有字的人,三六九等最下等。
可是现在,江淮生面上有疤。
他不明白,弟弟怎么能下得去手,怎么能对他挥剑。
他最近在养伤,也一直在思考整件事,回忆往昔种种。
终于惊悚的发现,弟弟体弱,从小毛病多,问题多,或许都是阿娘默许的?
他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娘亲。
如果真是那样,那弟弟和妻子菁儿的事情,就是无稽之谈,诬陷,要菁儿死的不是弟弟,是娘亲?
越想,江淮生越恐慌。
他不知道哪个是真相,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初一,一家团聚,吃饭。
吴氏这一胎怀的有些艰难,经历事情太多,身体很瘦,但是肚子很大,看起来有点吓人。
江老夫人看着这一切,心中越发懊悔。
她不懊悔自己做了那些事,她懊悔她心软了,就该弄死他,趁他病要他命。
阿瑶说的对,她太心软了。
养蛇多年,被蛇反咬一口,毒蛇终究是毒蛇,祸害终究是祸害。
一顿饭,吃的很平静和煦。
江淮生对母亲心中有一根刺,但是他当大孝子当习惯了,他居然不敢质问母亲。
江婉最近越发沉稳,身上的稚气也褪下了,很是独当一面的样子。
在这样的关头,依旧能保持每天抄经,还督促江荣在家读书。
而江淮生也每日督促儿子学习,亲自教导。
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变化最大的反而是江荣,他的课业繁重多了许多,
瑶姑死去,阿爹受伤,让他惊恐。
可是阿娘还挺着大肚子,祖母也年迈了,他总不能事事依靠妹妹,太没有担当了。
现在看他也比过去沉稳许多。
虽然不进县学了,可是在家学的很好。
能静下来学习了。
静下来学习就发现,原来读书也并没有那么难,那么枯燥。
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觉得书是有意思的,徜徉书的海洋,收获颇多。
感觉自己更加明理,更加勇敢。
甚至现在让他下场科考,他都敢试一试了。
以前不爱读书,总觉得人生就那样。
现在开始好好读书,却感觉充满了力量,未来有无限可能。
江老夫人看着孙儿的模样,欣慰不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立不破,未必全是坏事。
“好,很好。荣儿你安心读书,我虽一把老骨头了,可是你祖父为人磊落,知交遍布天下,关键时刻都能用上。吴氏你安心养胎,今年我们家又能添丁进口,是大喜事。等你生产完,坐好月子,我们就动身去京城,到时候天气也暖和了。”
老夫人有条不紊的安排,话语也多了很多人气味,不再一身佛性,高高在上。
吴氏乖乖点头。
丈夫握着她的手,她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