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林子里。”末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她，“既然来这一趟，我便去摘几个，也不算白跑。”

他将手中重剑靠在身旁的树边，不放心地叮嘱：“林子里飞虫多，你安心帮我守着这剑，哪里也不要去，明白吗？”

裴寻今笑着点头。

她只去提醒鱼附一句，叫他别往这处跑，应该要不了多久。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中，裴寻今脚一提，便急匆匆地朝瀑布那处跑去了。

瀑布落下时，清水相击，声响极大。

待她走到溪流边上了，那潜在水中捡石头的鱼附才察觉到来了人。

他万分紧张地偏过头，但见来的是裴寻今，那揪着的心便瞬间放下了。

“你来啦！”鱼附从水中一跃而上，欢快地在空中打了一转，方才靠近了岸边。

他那漂亮的长发垂在胸前，也似是带着粼粼波光。

“你怎的会来这儿？”鱼附急切地问，“我在那池子里等了好久，却不见你找我，不曾想会碰巧在这里遇见。”

“我也是四处闲逛。”裴寻今盘腿坐在草地上，双手撑在前，凑近了问他，“倒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可知这附近常有青斗宗的弟子来往，若是看见你了怎么办？届时那千百弟子，一人捅你一剑，你可受得住？”

见她脸不带笑，鱼附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他忽地记起，往常同族骂他一条贱命，死了也是平白污人眼。

他虽有怨，可心底再明白不过，他能活着已是上天垂怜。

但到底难受。

若是族人咒他死，而不盼他活，倒不算什么，至少他还能在怨怼里偷生。

他怕的是，一人惶惶度日却无人在意，他怕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而活。

而眼下，他竟在别人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专心专意地望着他，只有他。

如是这般，哪怕叫人捅成筛子，他也不在乎了。

见裴寻今没有躲开，鱼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攥住了那袖口。

“我并非有意乱跑。我没旁的朋友，每日待在那池子里，唯有同自己说话。那池子幽静，我便顺着洞穴来了这处，若知道会有青斗宗弟子出现，我决计不会贸然来这儿。”

他本就生得??丽，目下又眼角微垂，面露愧然，那诱色中便抹了点让人怜惜的脆弱。

他拽了拽裴寻今的袖口，好声好气地说：“你能不能……能不能五日――或是十日里抽出一天来看我，一两个时辰就够了。”

刚说完，他便又急着补道：“我知道这要求可能有些过分，可……可……”

他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神情晦暗：“可我实在只有你了。”

裴寻今心生错愕。

她突然记起，游戏里的鱼附在被原主夺去鲛珠串子后，叫两个青斗宗的弟子以剑穿身。

苟延残喘下，他被逼出了暗藏的魔性，杀心大起，血洗北界，并打破了魔界界门。

魔修一时为祸人间。

而现今，她所做的事竟然已经改变了剧情原有的轨迹――

鱼附没有堕魔，界门也未开。

望着他眸底尚存的那份纯然，裴寻今一笑：“鱼附，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当清楚一件事。”

鱼附紧张地看着她：“什么？”

裴寻今神情格外认真：“你我是朋友，朋友来往再正常不过，哪有求不求的？”

鱼附心神一震。

“眼下的苦难仅作一时，你还有那未寻着的父亲，还要炼化人形，咱们都要好好地往前走才是。”裴寻今反握住他的手，眼神清澈，“鱼附，你与别人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