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随忽道:“师妹的衣裳较平日要更繁复些。”
头饰似乎也比平时更多。
“动乱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换。”
荀随默然,过了半晌才道:“是穿了嫁衣?”
裴寻今点了头。
感受到她的动作,荀随稍侧过脸,唇有意无意碰了下她的耳垂。
“师妹这样极好看。”
裴寻今不由失笑:“师兄何故拿这些话糊弄人?”
先不说他看不见,就算看得见,目下她身上的嫁衣已经变得稀烂,且全是血,头发也扯得乱七八糟,根本和好看沾不上边。
“不。”荀随哑声道,“我所言为真。”
顿了顿,他从怀中取出一副竹骨玉手钏,戴在了她腕上。
“不知你喜欢什么,一早便想将此物送与你。”
裴寻今垂眸望去。
那玉钏万分晶莹,也不知他究竟保存了多久。
荀随又问:“师妹可认得栖云仙君?”
“栖云仙君?”裴寻今稍怔摇头,“不认识。”
她只在荀随口中听到过栖云仙君,别说认识了,见都没见过。
“是么?”荀随缓声道,“前些日子去了趟乘宿,听了些书,讲的是仙君得道之事。”
“乘宿县里也会讲仙君的事?”
“嗯。仙君正是在那处成仙。”荀随稍顿,“那说书人讲仙君乐善好施,又抵御百魔,方能得道。可他只说了其一,仙君抵御百魔时,仅是肉身之躯。他选了杀身成仁,故而才能得道。”
听了他的话,裴寻今心说栖云仙君当真仙风道骨,又为他受青斗宗长老门陷害可惜。
但忽地,她僵在了原地。
等等。
这些事怎的听着这般熟悉?
耳畔,荀随仍在缓声道:“犹记得当日仙君初入青斗宗,身边还伴了只灵兽。那灵兽通人言,常与我聊些仙君往事。
“言多必失。偶有一次听它聊起仙君身死得道后,将一女子骸骨埋在故乡树底,又用半生修为点化了她。但也奇怪,仙君如此珍重之人,却未曾出现过一次。”
裴寻今越听越惊愕。
她听的是仙君往事,可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在精神境中温声提点她的人,将万物置于自身之上,最后又为一方百姓甘愿献身的人。
“现下,师妹可还认得栖云仙君?”
裴寻今哽了哽喉咙,问:“那天地灵兽……是何模样?”
“那灵兽为仙君的灵识所化。平日里身形如猫,发恶时则身大如虎。额上一抹红,因此换作赤卷。”
每听一句,裴寻今的心便颤动一番。
她默默在心底消化一番,又才问:“不知仙君,可有其他名姓。”
“自然,栖云只为仙号。”荀随道,“仙君得道前亦有名姓,是为勾盏。”
他先前并不知道师妹来处。
她交予青斗宗的信息全部为假,根本无迹可寻。
直到她提起在精神境里见到过年少时的他。
有了这一点蛛丝马迹,他就又去了趟乘宿县。
恰巧,他在仙君庙里听一老者讲起了栖云成仙前的往事。
那老者说,栖云仙君得道前,并非乘宿县人士,原是一富商之子,酷爱诗书。
后来他随父母游历至乘宿县附近,遭遇了一场雪灾,为救他,栖云父母双双离世。
但栖云并未因此消怠,且还救下了同因雪灾流离失所的一女童。
两人就此结伴,住在了乘宿县。平日里,栖云就在一家书院替山长做随侍,以谋生路。两小童均刻苦好学,拜名师学了剑法。
直至栖云以身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