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萝这才放了心。

但转瞬间,她就面露疯态:“??儿,燕儿胆小,又为凡人,切莫让缪栩找到她,明白吗?”

她几步上前,细手轻松穿过牢门缝隙,一把攥住了缪寄。

“知不知道?别让尊上发现她!”

缪寄斜睨过视线,落在一旁角落的水洼处。

“母亲无须担心。”他拂开了蔺萝的手,“不会叫尊上知晓。”

“那便好,那便好。”蔺萝紧紧盯着缪寄,“燕儿成婚,是好事――??儿,你去见过那书生吗?他……可知晓燕儿身世?”

“他不知。”缪寄忽扯开一个讽笑,“沈家瞒得好,未叫旁人知晓子燕的母亲是魔人。”

蔺萝神情一僵,不自在地错开视线。

半晌,她颤声道:“所幸燕儿为凡人,一辈子平安康乐便好。”

缪寄隐在阴暗处,朦胧光线只映出他那压得平直的唇。

许久,他才开了口,依旧是那平淡调子,仿佛只是在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母亲,”他唤道,“是我要成婚。”

但蔺萝恍若未闻,沉默着抚摸那偶人。

缪寄忽抬了眼帘,眸光如刀,径直刺向那牢笼。

“是缪寄要成婚,而非沈子燕。”

蔺萝忽然惊醒,神情恍惚。

“是,成婚。我竟险些忘了。”

她转而看向裴寻今,眸儿一弯,模样温婉。

“燕儿也如你一般大小,日后你们定然性子相合。”

说着,她愣怔许久,忽从怀中取出一把玉梳。

那玉梳模样精致,上刻龙凤玉纹,下坠一同心结。同心结的线已被摩挲得毛躁,线色也有些发黑。

她将玉梳递给裴寻今,说:“??儿寡言,但为娘瞧得出,他是真心待你,往后……往后要好好过。”

裴寻今一怔,下意识看向缪寄。

缪寄的视线落在那龙凤纹的玉梳上,竟像是小孩儿得到了希冀已久的夸奖般,忽然松下了紧绷的肩,眼神也不复咄咄逼人。

“拿着罢。”他转过身去,“我们也当走了。”

裴寻今便接过了玉梳,笑着道谢。

给过玉梳后,蔺萝突又陷入魔怔。她转过身去,坐回了那阴暗角落,垂着脑袋哼唱着小曲儿。

周有嘶叫哀号,独那曲儿轻轻柔柔,于丛生荆棘间劈开一条蜿蜒小径。

离开黑城时,缪寄比先前更少言。

他不说,裴寻今便也不问。

直到看不见那黑城影子了,他才轻声道:“她一早就疯了。”

听他拿“疯”来起调,裴寻今心觉错愕,却是接不下这话。

缪寄放缓了步子。

“她生下子燕后,便被沈家发现是魔修。她以为自己能保得了沈家,便回了魔界,殊不知,缪栩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人间所为。

“子燕成婚那日,她偷回了沈家,你手中那玉梳,便是她的礼。

“只可惜,未能瞧见子燕成婚,反倒亲眼目睹缪栩杀了子燕。”

裴寻今听得心惊,连同手中玉梳也变得沉重,那玉齿戳在指上,竟比刀刃还尖利。

她忽想到蔺萝看那偶人的神情,温柔专注,如母看稚儿。

缪寄却突地讽笑一声,语气逐渐急促。

“她生了我,可逃至凡间,不管不顾三四百年。在凡间数百年,竟也沾染世人习性,以为情能使死者生,便昏了头弃下子燕独回魔域,以换他沈家活路。

“殊不知那沈家也皆薄情寡义之辈,将她弃儿唤婢做奴。战战兢兢十六载,临了才知情使生者死,使醒者疯。如此,我与子燕犯了何等大错,竟要受这等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