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陡然陷入失控的边缘，裴寻今有些错愕。

他的肩头鲜血淋漓，混着碎骨，稍一动，就会磨出诡异的闷响。

可眼下，他竟还执着于她在哪儿。

她身后的小兔妖也着实被吓到了。

又是那般。

明明是霁月光风的仙人，下一瞬就又成了深陷地狱的恶鬼。

她对这人生出了本能的惧怕。

那样的疯癫之态，她仅在暴厉恣睢的魔身上见过。

裴寻今回过神，抬手捉住那抚着她的脸的手。

“师兄，我自然在这儿了。”

仿佛被钳住了脖子的凶兽，荀随一瞬间便冷静许多，暴戾情绪也得以安抚。

他将裴寻今拥在怀中，头抵在她的颈窝处。

低声道：“可我看不见。”

有发黑的血泪从他眼角滚落，滑过下颌，淌入那靡丽的血符文中。

“师妹，我看不见你。”

裴寻今正要开口，忽察觉到几股灵息迫近。

又是八方盟的人。

她索性直接在荀随背上贴了张定身符，再扫了眼跪伏在地的三具尸体，便轻蹙了眉。

眼下若与来人对上，师兄极易失控，他的处境也会越发艰难。

但又不能贸然逃跑。

方才离开解玉的居处后，她与小耳、陶挽两人就是被山中的古怪阵法给分开了，所以才找到了这里。

如果随意走动，只怕又会身陷阵法。

思索之际，一旁的小兔妖忽然揪了揪她的衣摆。

“姐姐，是不是又有人要来了？”

她还无法察觉灵息异动，却能感受到充盈的灵息。

裴寻今点了头。

她可以敛住他们三人的气息，但这地方地势复杂，远不是藏住气息就能保证安全的。

“那我们要不要躲起来？”小兔妖道，“我们的家就在这附近，很快便能过去！”

裴寻今轻声问：“你可还记得回家的路？姐姐先送你回去，那些人是姐姐的朋友，专来找我的，无须害怕。”

小兔妖听得糊涂，却是格外相信她。

听她说来人并不危险，便放下了心。

她认真点头：“自然记得，这山路我走过很多回呢！”

裴寻今又看向荀随。

现在的他完全是枚不定时炸弹，定身符绝不是长久之计，须得想个稳住他的法子。

她忽记起雪牙给她的蜃核。

他往里融了小块内丹，有变幻人形之用。

想了想，她将那枚蜃核挂在了荀随的脖子上，再抬手掐诀。

“嘭――”一声，原本身形高大的荀随，登时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狐。

裴寻今没想到他会变成小白狐，且还这般可爱乖巧。

她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狐狸睁着双盲眼，不安地扑腾着四爪。

“师兄乖，这样才好带你离开。”裴寻今压低嗓音，又补了句，“小心别压着伤口。”

话音落下，小狐狸顿时安静下来，乖顺地蜷在她怀里，只是喉咙里不时挤出细弱的嘤咛。

小兔妖则盯着那小狐狸，又怕又好奇。

哥哥是狐狸妖？

难怪这般好看。

***

将小兔妖送回巢穴后，裴寻今抱着小狐狸去了处隐蔽的洞穴。

这是她方才在路上无意发现的，洞穴入口狭窄，内里却格外宽敞，极其适合藏身。

洞穴里藏着天然的石桌石椅，只是太过寒湿，比外面冷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