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今垂下手,将玉钏掩在了袖底。
她打量着荀随的神情,试探道:“比起这物件儿,师兄的气味的确更好闻。”
那股子冷冽淡香,如雨中翠竹。
闻言,荀随仿佛得到渴望已久的宝物般,不再挣扎,只是仍急促地喘着气。
魔心作祟,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往日的平静淡然早已没了影。
本能的渴求无限膨胀,嫉恨、恐惧、爱欲……尽数在他心间横冲直撞,他甚至分辨不清自己想要什么,而仅凭直觉。
“师兄。”
眼前人轻唤。
荀随在那模糊的血雾中竭力看她。
他了然。
她也在他的本能当中。
裴寻今:“可现在的师兄身上,也只闻得到血味了。”
荀随脸色惨白。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带了点怜惜意味,而叫他听来,却觉得自己身上沾染了什么无法容忍的秽物。
一句话宛若利刀,顷刻间便将他好不容易稳下的心弦割断。
他成了陷阱里无助的猎物,绞在身上的锁链伤不了他,她的随意几言却成了缠绕荆棘,扎得他血淋淋的疼。
他垂了首,有些躲闪。
“我并非有意……”
他并非有意沾染上这血腥味。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右手微动。
瞬间,一旁的雾池里水波旋转,一大股水流盘旋而上。
然后瀑布一般砸在了荀随头上。
一开始,裴寻今只觉他这举动来得突然又滑稽,刚学了点法术的愣头青也不过如此。
可等那水柱尽数而下,将荀随浇了个透彻时,她却怔住了。
他的双臂还是被迫高抬在两侧,绞缠着锁链,原本勒出的青痕间,又因冷水的刺激浮现出淡红。
湿透了的衣裳黏腻在身上,勾勒出起伏着力量感的线条,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符文,如花纹般交错。
荀随抬起了苍白的脸,绺结的发尖儿不住往下淌水。
他浑身轻颤着,眼神揉进些迷离,仿佛濒临破碎的瓷塑。
而额上的那处伤口,则被水冲得发白,瞧着分外可怜。
“已经没有了。”荀随哑声道,“师妹莫要厌我。”
错愕中,裴寻今也算明白了。
荀随对她的容忍度……可能根本就没有底线。
这样倒有利于她压制住他的魔心。
她上了前,掐了个治疗诀。
随口说道:“看来师兄真是被魔心折磨糊涂了,这样的小伤,何须那样折腾呢?”
荀随却问:“师妹为何只罚我?”
他不理解。
往日仙君在时,每每他做错了事,仙君罚他过后,都会不忍心,再给一些安慰。
可为何师妹只罚他?
裴寻今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住了手,好笑道:“那师兄还想要什么?”
荀随垂首。
“师妹,”他语气平和,可眸中血色是半点没消,“你上次教我的,我已会了。”
裴寻今抬手,轻揉了下他那一片湿红的眼尾。
心知那只是刺激下无意识流出的泪,她却还故意打趣:“师兄如何这般爱哭呢?”
沾了水光的眼睫扫过她的指尖,带着若有若无的痒意。
荀随侧过脸,唇恰好碰到她的手侧,稍顿,然后顺着轻轻蹭了蹭。
“因为难受。”再开口时,他的嗓音已哑得厉害,“难受到快要受不住了。”
他的唇顺着手侧往下,移向腕部,留下一路水痕。
最终在快要挨着那玉钏时,停住了。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