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附便把手里乌漆嘛黑的纸团一举,眼尾往下垂着,显得格外可怜。
“这个变不了。”
裴寻今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鱼附便也躬下腰身,由着她摸。
“今天一下午都在练字?”
鱼附点头,把手里的纸展给她看。
不光如此,还和小学生汇报成绩那样一一答道:“你走之后我就回来了,中途撑不住,鲛尾又冒出来了,不过没多久我就又化出了腿。”
裴寻今看了他写的字。
大多数都像是甩下的墨团儿,要盯半晌才能瞧出是写的字。
满满当当的十几张纸,大部分都落了她的名字,其他的则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再看毛笔,也叉了毛。
裴寻今刚想打趣他一句,余光却忽地瞥见了一抹红。
眼珠一转,视线便落在了鱼附的食指指节上。
那儿抹了一点红,像是被水冲过,很淡。
本来是很小的一点,但由于鱼附的肤色太白,就衬得格外明显。
裴寻今问:“手上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注意到她的视线,鱼附下意识微蜷了手指。
他神情自若地说:“写字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裴寻今眼皮儿一抬,落在他脸上。
“可倒好,写字儿写出了打架的气势,要不要帮你找处学堂啊?”
她说话时,嗓音里颤着笑。
那笑意跟把小毛刷似的,挠得鱼附心尖儿发痒。
他用拇指指腹摩挲着食指指节,动作幅度极小。
本应高兴,可他却忽地想起,裴寻今已经两次把他留在了蔺王舟那儿,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
嘴角的弧度往下压了点,鱼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问:“寻今,我们还会去魔域吗?”
裴寻今低下头去看那些字,仔细对比着每张的进步程度。
顺口答道:“当然要去了。”
鱼附追问:“什么时候?”
“快啦。”
见她注意力全放在了字上,鱼附便再不掩饰。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侧脸,隐藏其中的迷恋炽热又直白。
他抿了下唇,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嗓子也沉:“我还以为,你不会走了。”
“怎么会呢?肯定要走的。”裴寻今翻过一页纸,“说起这个,你知道你父亲长什么样子吗?待去了魔域,还要找他呢。”
鱼附小声道:“我没见过他,母亲也没怎么提起过。”
他顿了顿,转口道:“若找到了父亲,你……那你会不会……会不会……”
他想问,她会不会抛下他。
像他父母那样,像族人那样。
他患得患失久了,心比浮萍还飘摇,随意一阵轻雨就能打得它浮浮沉沉、四处游走。
往常他想的是,与其把万事问个明白,不若装傻充愣。
可现在,黑沉沉的雾里突然出现了条路。
他便像迷路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方向一般,快然之余,还有不安。
鱼附踌躇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等找到了父亲,你会不会抛下我?”
他以为裴寻今会爽快作答。
可这回,她却动作一顿。
鱼附的指尖在指节上不断划动着,渐渐有了黏腻感。
他并不在意那阵刺痛,也任由心中的不安发酵。
他紧盯着裴寻今,唯恐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等到他眼中阴郁沉得快要漫出来时,裴寻今终于抬了头。
她抬眸抬得突然,鱼附慌忙垂下眼睫,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