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笙起身离开病房。
商玦垂首把手里的那半杯水喝完,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用?力清了一下嗓子。
那架势,好像刚喝的不是水,而是壮胆的酒。
他这才?抬头,跟陆屿行的目光对上。
“……”
“……”
“……”
“……”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足有一分钟。
商玦的眼尾、唇角都以?一种微小的弧度向下垂着,唇齿几?度启开,却没声音发出来。难得从他脸上见?到这种表情,呆得有点可爱。
陆屿行突然转开了脸。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来。
商玦貌似也把自己调整好了,恢复了陆屿行曾经很熟悉的,有点冷淡的表情。
“想起来了?都?”
“嗯。”陆屿行应完声,眼睛紧紧地抓着商玦的脸,想知道这个?人?会作?何反应。
尴尬,愧疚,不安,又或者是厚颜无耻地大笑嘲讽?
陆屿行觉得最后那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从他清醒过来,就明白商玦欺骗他是为了什么。他前几?天居然会脑补被人?暗恋?简直……傻得要死。
陆屿行必须承认,商玦的确很会拿捏他的死穴。仅仅是想起自己这几?个?月做的那些蠢事,陆屿行就被遮天盖地的羞耻刺激得想原地死去。不出意外这种感觉应该会伴随他一生,直到入土时才?能被终止。
从早上到现在,他被羞耻到脸红的频率,把医生都吓过来好几?趟。
指望商玦给他道歉?只有失忆后的他才?会傻兮兮地这么期待。
一整个?早上,陆屿行都没想出来反击的方法。因为他自己在这场骗局中不争气的表现,比被商玦欺骗还要令他难堪。
他被耍得太彻底了。
商玦则是在想:挺好的,他想起来,也省得我胡言乱语解释了。
心头竟然划过了些许遗憾:……忙活这么久,把自己都搭上去了,居然没看到这家伙记忆恢复时的脸色。
陆屿行不知道自己消化了多久,总之现在看上去,除了耳朵红得厉害以?外,表情跟商玦记忆中的那般没什么区别?。
他打赌陆屿行现在百分之百在想要怎么杀了他。至于是掐死还是用?提琴撑脚戳死他,商玦就不是很确定了。
商玦的手指无意义地搓着膝盖上潮湿的布料。
他昨晚想好的措辞里,每一个?版本的最后都有一句:我现在好像喜欢上你了,所?以?你能不能继续跟我在一起啊?
这种话他能厚着脸皮对失忆的陆屿行说出口,但对现在这个?……不行。
商玦往椅子后靠了靠,手指用?力抓着膝盖,指腹几?乎要被布料磨出血痕。
“所?以?,要分手?”
他声线绷得紧,一条好嗓子听上去冷冰冰硬邦邦的,像枚尖锐的冰棱。
放在陆屿行耳朵里,就像是另一种比大笑还要糟糕的嘲讽。
好像“分手”对商玦来说就是可以?被轻易提起的一个?词汇,玩够了就能抛弃。
他真不明白商玦到底有什么资格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分手这种话怎么也该由他来提吧?
那些愤怒的羞耻的忐忑的矛盾的情绪,忽然从饱胀的状态被冰棱刺穿。他也像是被扎破了一个?口子,整个?人?忽然空了。
商玦漫不经心的态度比嘲笑和?谩骂更具侮辱性,仿佛从来没把他、把这几?个?月来的玩笑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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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行眼眶红了。
他想,从头到尾,就只有我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