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说着抹了把汗,愈发加快了步伐。
“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又走了一阵儿,才算到那处诊室。
木门紧闭,外头沿着木门是一大圈的野草野花,长得枝繁叶茂,却又不想是荒宅野岭的荒芜,反倒格外生机勃勃。
药童先一步上前去,叩响了木门。
“先生……先生……”
连喊了十数声,喊得药童冷汗直流,紧闭的诊室里再传出个打着哈欠的声音。
“谁啊,搅扰老夫好眠。”老大夫哈欠连连。
药童面上挂着笑,忙道:“先生快些开门,来病患了……”
“哎呦,又是那李丫头治不了托你推给我的疑难病患?老朽早说了,不看妇人科,李丫头愿意看且让她看去,若是连李丫头都看不好,也是那妇人命中无子,来看诊不如去拜佛,劝她早些想开就是,莫把人往老夫这领,平白惹得老夫心寒。”
萧璟在药童身后闲闲瞧着院中长得极繁茂的杂草野花。
药童讪讪替屋内的老大夫解释:“老先生口中的李丫头,正是小的房才在茶室同您提起的极擅长妇人科的大夫。”
语落,又跟着冲屋内喊:“非也非也,老先生且快看门迎客,今日的病患乃是男子,正是来寻你看男科的。”
这话一出,诊室内立时响起一阵匆忙步音。
很快,屋门被从里头打开。
老先生披着衣裳,边穿着鞋履,边跳下床榻,疾步走到屋门口。
“谁?谁要看诊?”他靠在门上,眯着眼打量前头萧璟和两个护卫。
萧璟从门口的野草野花上收回视线,微微颔首。
淡声应道:“老先生,是在下。”
那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来来回回将萧璟打量了足有四五遍,才哼了声把人请进来。
“进来吧。”
郎中老态龙钟地往诊室里头走去。
萧璟示意护卫守在外头,自己一人跟了进去。
那药童将人领到地方,也退了下去,往前堂干活去了。
诊室内极为幽静,却有一缕淡淡的祭奠亡者的檀香气味。
里间摆了张小榻和生活用具,一看便知这位老郎中是住在诊室的。
就在那小榻边,隔着一道帘子,摆着两块牌位‘先姊齐妲之灵位’。
萧璟淡淡扫了眼诊室内的布置,随即就落座在看诊的桌案前。
老郎中和他隔着个桌子,又打量了一番他。
这般年轻,身材高大英伟,便是带着面具,也瞧得出是个俊俏郎君,竟然肯舍了脸面来看男科,也是稀罕。
老郎中上个客人,还是个年过五十的男子,来看诊时,家中正妻都换了三个,先是口称夫妻情深立誓绝无妾室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糟糠妻,四十岁被他以无所出的理由休弃,跟着娶了个二八年岁的少女进门,宠爱了五载,还是没生出孩子,再之后,就是勾搭了个丧夫多年曾给亡夫家里连生六子乃是出了名好生养的三十熟妇,同年轻的小妻子和离,娶了熟妇进门,谁知辛苦耕耘又四载,那熟妇肚子也没动静,他气怒之下又休了那熟妇,哪曾想那妇人短短半月就给自己招了赘婿,还是个年刚十九的少年,新婚没一月就查出孕信,转年便又给新相公生了个大胖小子。
偏巧,前头两任妻子,原配妻子被休后隔年远嫁,时隔数载随夫归乡探亲,身边竟已有了个七岁的小娃娃,原是过了四十老蚌生珠。
至于那嫁他时不过十六的第二任小妻子,和离之时不过二十有一,正是女子最好年华,早嫁了个年岁相当的夫郎,如今膝下子女双全。
独他,这些年里日日埋怨家中妻妾肚子不争气,害他家断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