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查出那闯营地的，乃是漠北的探子。

因着这事极少发生，若是有过，他该是有记忆的。

何况，若算算云乔的年纪，她幼时在西北的那段日子，他该也在西北军中，不该对有小女娘误闯军营的事毫无印象。

萧璟思绪飘远，想着想着，臂弯揽着云乔的力道无意识发紧。

云乔被他力道弄得不适，蹙眉推他。

他松了力道，手指轻柔地揉弄方才弄疼云乔的腰侧。

却仍试图从记忆里回想当年在西北军中时，是否曾听闻过哪个小女娘误闯军营。

思绪正沉，隔壁偏殿里却骤然响起一阵哭音。

是明珠，在哭着喊娘亲。

云乔听到女儿哭嗓，忙一把推开萧璟，提裙疾步往殿外跑。

萧璟扶额倚在床帐旁，抬眼瞧着云乔匆忙跑出去的倩影。

这不过一个小娃娃便这样缠人，磨得云乔心思大都放在孩子身上，若是再生个小的，依着云乔的心思，只怕更是一心牵挂大小两个孩子，想来半点顾不上他。

偏殿里，云乔跑得急切，一进殿门，便见女儿伏在榻上哭着掉眼泪。

一旁伺候的宫人正试图哄她，那孩子却似是被魇住了般，挥着这小手臂推搡，只一个劲儿地喊娘。

云乔慌忙疾奔过去，喘着气到了榻边，忙伸手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娘在呢，娘在呢。”

明珠扑到母亲怀里，一声声地喊娘亲，云乔听得心疼不已，柔声哄她，更加抱紧了她。

殿门外，萧璟瞧着里头抱着小娃娃的云乔，缓步踏入。

那被云乔抱在怀里的小女娃，听到步音，视线迷蒙看向殿门口的他。

稚嫩中仍带浓重哭腔的嗓音，咬着嘴巴，攥紧云乔衣裳。

哭着问：“阿娘，我爹爹呢，旁人都有爹爹，那我的爹爹呢，他是谁，他在哪……阿娘……”

第345章 他是爹爹吗？

“阿娘……”

明珠一声声地喊娘，问云乔，她的爹爹是谁，现下在哪。

话音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小女娃问得天真无助，却吓得一旁的宫人，腿都要软了。

这东宫贴身伺候小丫头的下人，哪个不知道她亲爹死在了太子殿下手上。

此刻只面上强撑着神色如常，心里却连声叫小祖宗，恨不能跪下求着明珠闭嘴。

而云乔，在女儿问出这话时，脸色霎时白如薄纸。

自从那夜江南暴雨中的血色后，她最怕的事，竟这样快的来了。

原以为明珠还小，安稳平和的日子，起码还能过个十年有余。

却没想到，这般早，孩子便问了这话。

云乔难以启齿，喉间似被灌了剧毒。

她如何能开口告诉她，她的爹爹，已经死在了如今庇佑她的萧璟手中。

而她的阿娘，就和她的杀父仇人，日日夜夜共枕而眠。

孩子不知道云乔在沈家的那些往事，那时候在沈家时，她太小太小，尚在襁褓之中，哪里记得事情。

她不记得沈家老夫人，她爹爹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祖母，曾经甚至想要摔死襁褓中的她，只为逼她的娘亲为他们沈家的安危委身萧璟。

不记得沈家的重男轻女，待她的处处轻贱鄙夷。

更不记得刚出生同母亲在沈家过的那段，连奶水都要吃不到的日子。

或许唯一能有几分记忆的，是她的那个病弱的爹爹，拖着病体护着她辗转逃亡，码头卖苦力，惦记着给她买些糖吃。

世间许多男子，总是如此。

为夫君实在畜生，却对自己的孩子，尚算是个人。